随后他抬眼,转头,沉默的望着外面的漆黑雨幕。
徐怀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李承策停顿了片刻,却是开始说起话来。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徐怀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孤不喜欢下雨天,但瑶瑶好像很喜欢。她说她很喜欢雨水敲打在琉璃瓦,芭蕉叶上的声音。她还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打开窗子,让风带着水汽吹进屋里来。她倒是不怕冷。”
“她还很喜欢下雪。孤还记得,去年除夕在临华宫的时候,她喝醉了酒,胆子较平时大了很多,拉着孤在雪里漫步。然后还拉着一同去放烟火。明明平日看着是个胆小的人,但那会儿胆子却大的很,一人多高的烟火也敢拿着火折子过去点着。”
“点着了她就往回跑。跑到半路的时候,还能记着孤,回来拉着孤一起跑。后来她还拉着孤坐在高高的台阶上。”
“孤还记得,那晚的风很大。风裹挟着一片片的雪花往孤的脸上,身上扑。明明脸上冰凉,但孤内心却很火热。”
“孤长这么多,还从没有做过这样放肆的事。也从没有人胆敢拉着孤做这些事,但是当时孤瞧着瑶瑶,却觉得心里十分的满足欢喜。那时候孤就知道,孤这辈子都想同她在一起。孤不能没有她,孤不能没有她”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却如同呓语一般,一直在重复的说着孤不能没有她这句话。
说到后来,他的唇角竟然渐渐的有猩红的血迹蔓延了出来。
徐怀大惊失色。
而且李承策说这番话时,表面上听着虽然是云淡风轻,仿似只是在很平静的诉说着往事,但听在旁人耳中,只觉心中悲恸。
“殿下啊,”
徐怀跪了下去,声音止不住哽咽起来,“老奴知道,娘娘和小世子去了,您心中肯定很难过。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这天下的臣民可都还指望着您呢。”
“小世子?”
李承策慢慢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徐怀。
徐怀心中一窒。
殿下原本就很难过了,他怎么还一不留意就将孟瑶有了身孕的事说了出来?
但既然这话已经叫殿下听见了,也只得低声的回答着:“是,是。先前燕侍卫曾告诉老奴,据他属下所说,娘娘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李承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仿若癫狂。
徐怀胆战心惊的看着他。
就见他唇角溢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而他整个人却仿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你刚刚跟孤说,天下的臣民都在指望着孤,但孤的妻子,还有孤的孩子,他们却都指望不上孤。”
“她是那样一个懒散的人,当时到底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啊?徐怀,你说,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她跳下去之后痛不痛?还有孩子。我的孩子,他痛不痛?会不会害怕?”
血迹顺着唇角和下颌蜿蜒流下,落在他身上穿的月白色衣裳上,触目惊心的红。
徐怀也看的触目惊心。哭着说道:“殿下,您别说了。”
再说下去,谁能受得住啊。
李承策却依然一直在说以前的事。
那时候只以为那些过往都很寻常,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光。但现在那个人却不在了,此刻再回想起来,便只觉得以往的每一幅画面,孟瑶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刃,正在一刀刀的凌迟着他的心。
痛彻心扉。
但他却跟自虐一眼,依然不停的说着以前的事。
流到衣襟上的血越来越多,徐怀骇的手脚冰凉。只是无论他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只得叫了两个内监过来,吩咐他们一个速去御医院叫御医过来,一个则是速出宫将卓世子请进宫里来。
等到卓华容接到消息匆忙进宫的时候,就看到李承策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出去跟家人聚餐,晚上回来争取再码一章哈。小仙女们粽子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