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里正,那谷子都卖了,咱自己吃啥呀?”坐在后排的陈寡妇举手问到,村民们也连连点头,但没一个插话的,严明的会议纪律叫奚德友一行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葛歌抬手示意听到了,回答道:“这回卖谷子是自愿原则,若只留谷种的人家到我这儿来记个名儿,我会安排人到云州去采买,按市价的八成卖给大家伙儿一年的口粮。”
一听小里正已有安排,村民们自然就都放心了,依旧是按五户一组统计意愿,很快二十四户有种田地的人家意见便都统计好了:全部愿意卖掉所有粮食,只留谷种。
“成,明日每家只留一个在菇房上工的继续上工,其余都先去抢收。天儿也不早了,大家伙儿赶紧回去吃饭,今晚早点歇,明日早起抢收!”
“好!”“丰收咯!”村民们各自搬着板凳归家,上了一日课的小孩儿们欢腾地跑着闹着,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只有从坐下到结束不过一刻钟的奚德友及站在一旁听的众官员们一个两个愣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这?不用吵几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忽然想想他们在国都有时上朝都能吵到面红耳赤,闹得跟菜市场一般的朝堂,竟连一群乡野村民都比不上,有种说不清的丢人感觉啊!
与村民们说完事儿的葛歌胸有成竹地与奚德友说到:“大人放心,我们村里人既都应下了,这事儿指定能成。”
奚德友扯了扯有些黑的嘴皮子笑了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幸而毓敏县主没多与他说话,转头又去与村民不知说什么去了,留下奚德友及他带来的那群官员站成一圈,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奚德友低声交代了句:“凡事警醒着些,别给国君丢人。”
毕竟这华新村真是处处都透露着与他们认知中的乡村全然不同的气息,他们作为天子使臣,可不能丢了这个人。
翌日,天才蒙蒙亮,只听得村中远处近处接连响起的鸡鸣声,沉寂了一夜的村子伴随着鸡鸣声便热闹起来:
还未全亮的村中,穿着上衫下裤的孩子们跟着葛家护卫长的脚步在村道上排成两列跑步活动开身体;头戴草帽,身背葫芦的大人们则拿着镰刀三三两两往村南走,浅浅的说话声、笑声,以及孩子们边跑边喊的“一二”声,打破村子的沉寂,迎来充满活力的一日。
“这是?”看着男左女右排成两列从葛家门口齐齐跑过去的孩子们,站在门口的奚德友等人愣了好一会儿,他们是到军营来了吗?
站在最前面的葛歌笑弯了一双眼看着村子未来的希望跑过去后,才收敛表情给国都官员团解释道:“这还是崔先生,就是太子殿下还在时留下的规矩,他从前带着孩子们练武,就喜欢带着孩子们先跑几圈,说是活动活动身子再练武,我觉着这武练得咋样无所谓,孩子们能活动活动也是好事儿,就沿袭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般一想,指不定这华新村里的都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留下的好规矩呢!
站在葛家门口隔空仰慕了远在南楚郡的太子殿下后,奚德友等人才随着毓敏县主一同到田里去,他们虽不用下地干活儿,但也是奉了国君之命,来监督华新村秋收,确定产量的,自然要从头到尾跟着。
步行出村时,又瞧见几个华新村村民用牛车拉着几个瞧不出是做啥用的器具往地里去,葛歌见他们一脸疑惑的模样,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与村里农人一起试着做出的打谷工具,今日也是第一回用,还不知效果如何。”
对于从昨日起就一直在打破他们认知的毓敏县主,奚德友等一行似乎竟已习惯了,叹道:“县主果然奇思精巧!”
葛歌只是笑笑不语,脚下步子又加快了些,她也着急看这打谷机的试验效果。
因今年的所有谷子都是要卖到国都去的,众村民也不分这地是哪家的,从最近的一片开始收割,只在运回去晒时分清哪家便是。
扎人的谷絮四处乱飞,稻田中还有不少小虫子,头戴草帽的农人们却顾不得这些,弯着腰左手握稻杆右手挥镰刀,快速割下一把又一把的稻谷摞在已放干了水的田地中;
四台新制出来的打谷机在葛歌与负责制作的匠人示范下也快速运作起来:一脚踩在木头踏板上不断上下踩动,带动谷斗里的打谷器运作起来,葛歌带着手套的手紧紧握着一大把稻杆,将带谷穗儿的那头放进去,踩几下踏板便能将稻谷全部脱好落入放在打谷机底下的木斗中,效果十分理想。
站在一旁的几个汉子也都是干活儿的好手,一瞧便能上手,手里抱着谷子就要来接葛歌的位子:“小里正您歇会儿,叫咱们大家伙儿来就成。”
“成,你们小心着些。”额间冒出些许汗珠的葛歌让出位子叫他们来操作,很快四台打谷机便都开始运作起来。
广阔无垠的稻田中,伴随着四台打谷机快速运转的嗡嗡声,百余人分散其中快速收割稻子,负责装粮、运粮的汉子们不断用簸箕将谷斗里的谷子舀出来装袋,而后扛到路边的牛车上,装满一车便往村里运…
热热闹闹又风风火火的抢收持续了六日,华新村及葛歌名下的近千亩稻谷全部收割完成,第一二日收割的稻子也已晒干可以入仓。
看了六日收稻的奚德友等人总算是有正事儿可干:将晒干的稻谷一一称重,除以亩数,最后得出华新村稻谷晒干后亩产近一千二百斤的确切数字。
从云州调来的二百士兵也已整装待发,待第一批十万斤谷种装车完毕后,其中五十人便会在奚德友指派的一人带队下,将稻谷运回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