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灯吗?”
一个美妇人提着盏许愿灯走到张天流跟前。
“镇里都没人了,你还留着。”张天流看向妇人笑问。
妇人笑道:“我家在这,离了这无处安身!”
张天流抬眼,看着改换招牌的听雨楼,苦笑道:“可惜我家没了。”
妇人也仰头看去,笑道:“可我觉得,它就在这。”
“你觉得罢了。”
张天流摸出一两银子弹给妇人。
妇人接过,笑着将许愿灯递给他。
张天流把灯挂上,亦如当年开口便道:“愿世界和平,天下太平,众生安康。”
孤零零的一盏灯光下,张天流身影走向黑暗。
他每一步踏出,似乎都比上一步吃力和艰难。
妇人彷若没注意,只盯着许愿灯叹道:“可惜此间无人了,如此宏愿,不知会便宜了谁。”
她正是当年得其愿力转生,接替了树婆婆的阴娘。
转眼,已近七千年。
张天流步履艰难,却一刻未停,不知何时,身后已跟随了数之不尽的魔鬼!
它们凝视这具看着年轻,实则风烛残年的躯体,没有流露多少贪念,却又舍不得这难得一遇的肉身。
张天流不去管,进入雾国遗迹后,他体内真元已无法抑制的外泄。
他所经过的地方,雾气被冻结,死地焕发生机,藏在雾中的魔鬼嗅到了让它们惶恐不安的气息,一瞬间散得是一干二净。
穿过雾国遗迹,一路来到了南海崖。
仿佛已经年迈的身体,连跳都做不到了,他一脚踏空,跌落到崖壁突出的坟头上,艰难起身,拍拍衣衫,看着昔日的坟堆已塌陷,苦笑不由的挂到嘴边。
“多半因南陆雾山在魔族入侵时转移到了金景雾山,无人再修整,多年风雨毁掉了坟头法阵……我在干嘛?”
张天流摇头一笑,不自觉间,脑子又开始活络了。
“都已是死人了。”
张天流挥袖,泥土飞溅,一个开凿在崖石上的墓坑出现眼前。
往坑里一躺,双眼一闭,先前飞走的泥土又尽数回来,将墓坑掩盖。
不知过了多久,当坟堆不再有真元溢出时,弥留之际的张天流,只觉思绪一断,下一刻又好似连上了,但他却感到整个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竟脱离了肉身,向空中飘去。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视野是前所未有的干净与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