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拍打着窗棂,越来越重。
穆君桐双眼红透,像是恨极了秦玦。
她问:“你自甘下贱就是为了这个吗?”
秦玦眼尾染上病态的红,弓着背,尽力低头,这个姿势很像是在拷问犯人:“不,你明白,你想给我的也不仅仅是这个。”
他并不掩饰得逞的笑意,像是在嘲笑你也是凡人,你也逃不过这些淤泥一般的妄念。
穆君桐扯住他身上的细索,将他皮肤勒出刺目的红痕,杂乱无序,犹如割伤。
“所以呢,这些能带给你什么,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我捆绑在一起了。
他举起她,双脚离地没有安全感,穆君桐本能地用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脖子。
“我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想要你品尝到我的半分痛苦。”
他曾经以为他们是共犯,是密不可分的,她恨也好怨也好,总归是一路人。但渐渐的,他的贪欲加重。他们不属于一类人,即使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个邯郸学步的异形。
他无疑是爱她的,他的爱暴烈而荒诞,几乎等同于恨。恨她的出现,恨她给了自己骨血,也恨她随时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他随时都在演练着分别,因为他不能同化她,也不能成为她。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拉她一起沉进他脏污漆黑的沼泽中。
他认为这个世间污浊不堪,每个角落里都在藏污纳垢。就像曾经疯狂王城的黑暗角落,年少的他会看到无数的白花花的躯体纠缠在一起,似野兽博弈,是狂欢,也是利益交换。
他认为世间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了,那些浓稠的翻滚的欲念,那些夹杂着怪声的纠缠,比野兽不如,恶鬼都比这赏心悦目。但他想和穆君桐做这些事,既是因为想要玷污她,也是因为他想要化作那样恶心的怪物纠缠她。
这一瞬间,她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了他破碎的叫嚣的灵魂,高声呼喊着爱意与毁灭。没有人可以抵抗这样的眼神。
她恨恨地低头,咬住他的唇,在他松手时,一把推开他。
她没少打过秦玦,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习惯性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正如现在,她推开他后还不满足,再一次用力,直接将他连推带按地压倒在地。
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或是用膝盖抵住他的脖子,直到让他窒息。
他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身体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重响。
他撑起上半身,微微抬眉看她,面上挂着挑衅又低微的矛盾笑意。
穆君桐,你是否感受到了这份爱恨的灼烧,是否同样想和我一起焚毁?
她快要控制不住,很想要伤害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内心涌动的躁动。
可真当她的手碰到了他的脸时,却化作轻到极致的抚摸。她抬起他的下巴,像以前那般观察他的容貌,似在挑选一件品质上好的瓷器。
当她被逼到极点后再去审视他,他身上的那种病态颓唐的艳丽便极致惊人。
穆君桐不太了解自己,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她更了解秦玦。那些关爱万民苍生的念头刻在她意识深处,已经成了她的下意识反应。可今夜她实在是太清醒了,清醒到穿过那些本能,看到了自己,看清了自己。
今夜她不想垂怜众生,只想顺从自己。
本该掐住他脖子的手抬起了他下巴,本该拿刀的手按住了他胸膛。她跨坐在他腰上,他们的体型差让她像落在浮船上的落叶,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浮动,摇摇晃晃,像一场暴力的争斗,只为翻身占得上风。
……
瓷器碎裂,扎在了秦玦身上,落了血,像雪地突兀绽放的红梅。六年前的那场大火恍若重现,烧毁了皇庙,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黑烟与灼烫。
他们这种人很难将自己完全暴露给对方,一旦这样做,每分每秒都在本能地提心吊胆。越紧张越防备,破戒感越重。
人是如此的脆弱,命门遍布,一旦想要坦诚,就必须将自己的弱点送到对方眼前。他们的手会在对方命门处停留,这一瞬,惊悚感让浑身发僵,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还手,似乎已经能尝到生死边缘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