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桐垂头看着他,心头复杂,苦闷的滋味萦绕不散。
她的手掌轻轻动了一下,秦玦便有些惶恐地将脸凑得更近。
她便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他还未从狂热杀意中彻底脱身,眼底涌动,他也深知这点,所以即使仰着下巴,也仍旧是垂着睫毛,遮挡眸光。
可是遮住了眼底的燥郁,却遮不住满脸的血。血珠粘稠,顺着眉骨往下蜿蜒,似毒蔓生长,森白肌肤被割裂成一块块碎片。
穆君桐用手擦去即将滑落到他眼角的血珠,秦玦睫毛一颤,想要捉住她的手腕,却满手鲜血,无法抬手。
她用指腹摩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只能烙印下一片晕开的殷红。
秦玦咬肌鼓动了一下,声线颤抖:“别擦了……脏。”
穆君桐的动作停住,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是说血不脏,还是说既然你知道血脏,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浑身染血呢?
最终她一言不发,将秦玦从地上扶起来,叹了一句:“走吧,回去。”
秦玦心重重落下,她没有反感和厌恶,这个态度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霖般的解救。他不敢靠太近,只敢距离几步跟着她,害怕她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却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有多浓重,根本不是距离几步就能闻不见的。
在血里泡了太久,他的嗅觉已经麻木了。
他洗了很久才把一身的血味洗净。但他仍不敢就这么轻易走向她,又冲了很久,确信自己完全干净了,才回到营帐找穆君桐。
她支着头,还未睡,看上去是在等他。
秦玦心又开始怦怦直跳起来,他走过去,忐忑地等待她的质问,她却并未提起刚才的事,而是问:“你多久没休息了?”
他愣了一下,没能给出答案。
穆君桐并没有在意,接着道:“趁着天还未亮,赶紧歇一会儿。”
即使直到她的反应有些不对,但秦玦仍被她的关切冲击得熏陶陶的,他胡乱应了一声,有些无措。
穆君桐对他招招手,他都不用思考,下意识就凑过来了。
她道:“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秦玦快要怀疑这是一场美梦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因为他一生中只有噩梦缠身,哪儿来的美梦。
他不明白穆君桐在想什么,也不想明白,他只想抓住这一刻,放空自己,不再猜疑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