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喜欢痛苦的,痛苦让他感知着存在,鲜明地感到活着,可这次的痛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切猛烈,他却一点儿也不喜欢。
不要这样看我。
他很想这样对她说。
她却先一步开口:“怎么才能让你收敛,不屠城,留无辜百姓一条生路?”
她明白,战争避无可避,可不代表着战争必须屠戮百姓,将世间搅成生地狱。若是在这个时代,但凡有一位心有仁善的君主,就不会让整个时空生脉断绝了。
她谈判的口吻让秦玦心里紧缩,若是以往,他早就开口提出条件了。只要他想要的,总会有人祈求着递到他面前。
可现在他却不能理解,他陷入了无边的混乱与迷茫,神魂脱离,难以思考。
她为什么要自己这样做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为什么?死,不可怕的。”
正如他所言,南边脱离天子桎梏已久,早就溃烂不堪,食人常有,只要是人,就随时会被宰杀,人不如狗彘,有生不如无生。
人如草芥,一把火烧了,来年又会生生不息长出绿意。
这次沉默的人换作了穆君桐,她看着秦玦,直将他看得浑身僵硬。
然后她走上前来。
按照以往的习惯,她发怒时会恨得要杀死他,会打他,会死死掐住他的喉咙,所以秦玦认为她这次也会如此。他甚至有些期待,这次她会动真格,控制不住杀了他。
“啪!”
直到耳边传来剧烈的嗡鸣,脸颊火辣辣的疼,秦玦才意识到,她给了他一巴掌。
打耳光这个动作,实在无伤大雅,比起真真实实的动刀,耳光带来的伤害轻多了。
但打耳光却是一个十分能表达情感的动作,她不是为了让他痛,而是为了泄愤与表达失望。
秦玦半张脸都在发麻,他动了动,嘴角溢出腥甜的血液。
他转头,穆君桐看着他,神情是如此的平静,也是如此的冰冷。
她道:“你没资格用自己的感受去揣测别人是否期待死亡。”
做了这么久的假母子,穆君桐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撕开伪装,赐予他教导。
“因为你就是个没有感情,不知善恶,麻木又畸形的怪物。你根本不懂死亡,你也不懂人类。”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面,狠狠地撕开了秦玦的血肉。
他面色铁青,呼吸骤然急促,胸口里像是有一团无边的烈焰,灼烧得他理智全无。
她怎么敢这么说自己?他能感觉自己在变得狰狞,戾气炸烂皮肉,喉间气血翻涌。
他愤恨至极,抹掉嘴边的血,抬头朝她看去。
却撞上了她哀切又可怜的目光。
可怜?她在可怜他?
他太懂怎么激怒刺痛穆君桐了,心中的报复欲滚烫。
秦玦双目通红,字句几乎要被牙关磨碎:“我没资格,可我有能力。我能对他们生杀予夺,我能让血流浸满中原。”他扯了扯嘴角,讥诮地道,“你赞扬的那些善人,却没这个能力。”
不出意料,她被彻底激怒。
“嘭!”
又是一拳头,狠狠砸在了他面上,她倾注了浑身力量与愤怒,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他靠着城墙倒下,鼻梁似乎被她打碎了。
她跨坐在他身上,从背后拿出匕首。
秦玦眨眼,隐去眼里生理性的泪水,隐有兴奋。她这是要杀自己吗?
他突然很痛快,他比谁都更明白杀死他对穆君桐意味着什么。她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真要为他-->>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