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时砚这些年润物无声经营下的结果,在百安县这地界,他许时砚就是一块儿活招牌,在乡邻间的名声极好,现下就是惠及子孙的时候了,百姓第一时间便将苗家大姑娘自发的换了敬称——苗夫子。
旁人见不到背地里的暗潮汹涌,只觉得苗家祖坟上冒青烟,出了这样了不得的人物,叫人好生艳羡。而随着多方势力私底下的推动,消息以燎原之势从京城吹到四面八方,即便远在边城的大将军也听到了消息。
正值傍晚时分,军营里结束了一天的辛苦训练,大将军换上轻薄些的软甲,一路漫步到吕瀚海营帐前,远远看见吕瀚海在贴身侍从的搀扶下艰难的练习走路,距离近了,还能瞧见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军营里没那么多细腻的小心思,大将军上下打量一番,拍拍吕瀚海肩膀欣慰道:“恢复的不错,想来再有个把月,京城的旨意下来,你这大功臣也能一起押解莫尔罗可汗进京了!说不定时间凑巧,还能赶上进士游街呢,霍,那可是三年一度的大场面,全京中女郎齐齐出游,能将面皮薄的进士老爷看的面红耳赤!届时若你有瞧中的姑娘家,跟义父说,义父为你上门求娶!”
吕瀚海挥开欲要搀扶他的侍从,对上大将军有几分试探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长叹口气,露出个苦笑。
大将军抹一把脸,转身进了身后营帐,叫人在外面守着,等吕瀚海在对面落座后,端起桌上的大碗猛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几分为难,又有几分势在必得。
“瀚海,你看上的小娘子啊,真是了不得。京中的消息你听说了吧?舌战群儒,一朝成名,多少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都只能甘拜下风,就算不服气又如何,全都憋着呢!往日真是义父看走眼了,那样的小娘子一般人降伏不了,可若真进了咱家门,啧啧,哼。”
吕瀚海眼神一暗,想起上次苗开云拒绝他时的果决和无情,深觉无力,自己在她身上花费十来年水磨工夫,没想到愣是没叫她内心对他有丝毫松动,这不能不叫他感到挫败。
可大将军不这般想,以往他不赞成,是因为不想因为一个义子得罪时砚这个常年给军营提供大量粮草之人。可眼下情况又有所不同,战争即将结束,朝廷势必不能看着自己这些人拥兵自重,而以前没看在眼里的苗开云又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那丫头没有梅家人在后面精心教导不足以有今日,许时砚和梅家,和士林阶层的牵绊比想的要深的多,这倒不失为一条有力的退路。
因此他琢磨再三,还是对吕瀚海道:“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过于鲁莽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脸面有多金贵你怕是不懂的,和咱们边疆长大的娘子截然不同,看上人家姑娘了是吧?那就应该按照规矩,禀明长辈,由长辈出面,互相协商。哪有你那般冒冒失失,自己上门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出口的。
得亏那姑娘性子好,叫人好声好气的送你出门,要是放义父这儿,都不能叫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吕瀚海一愣,想明白义父的意思后,稍作思考便明白了七八分义父的想法,可他还是道:“许先生为人如何孩儿是了解的,非常疼爱阿云妹妹,若阿云妹妹不同意,他定是不愿勉强她。”
他始终认为攻克了阿云,时砚那里就不攻自破,而攻克一个十几岁芳心萌动的小姑娘,远比攻克一个看不透深浅的老狐狸要简单,他选择的路子没问题。
而大将军露出神秘一笑,拍拍义子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许先生认为与你结亲利大于弊,苗姑娘不会反对父亲的提议的。”
这边大将军书信一封,正式为义子吕海涵求娶苗开云为妻,另一头,各家出于各种原因,看中了阿云的价值,一窝蜂往苗家跑,真就应了那话,媒婆将苗家的门槛儿硬生生踩下去两寸。整个百安县贵人往来比往年肉眼可见的多,来往间街上随处可见华丽的车马。
谁都知道这些人所为何来,只有羡慕的份儿,之前还暗地里嘀咕苗家大姑娘十六还未定亲的人家瞬间闭上了嘴,只在心里感叹许老爷好眼光,好魄力,苗开云好运道!苗家一时间客似云来,时砚烦不胜烦,直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干嘛,不叫人打扰。
即便如此,苗老太也高兴的满院子溜达,眼睛皱成一条缝儿,嘴角咧到耳根子上,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恨不得停下来让人家主动问一句,她就能说说她心里的畅快,颇有一种压抑了二十年突然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婶儿生怕这老太太走路鼻孔朝天不看脚下给摔了,紧随在身边,就听老太太跟疯魔了似的,一个劲儿念叨:“王家不行,他们家老太太前些日子还嘲讽阿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章家也不行,他们家出了名的刻薄儿媳妇儿,当谁不知道呢?柳家也不行,他们家大姑子手伸的长,出嫁了还总管娘家弟媳的闲事,闹心。楚家更不行,他们家儿子二十岁还是个秀才,连咱家小宝都比不过,没出息!”
刘婶儿嘴上应着:“是是是,您说的对。”
心里已经完全麻木了,只剩下一句话:“说的这么起劲儿,好像姑娘的亲事您能做得了主似的……”
显然除了苗老太自己,其他人都知道真正能做主的是时砚,这不,去外地探亲回来的周瑾,站在书房给时砚烹茶,已然十二岁的少年出落的分外秀气,眉眼间有几分周先生的影子,脸颊轮廓却多了几分柔和,像他母亲多些。
此刻小眼神不时偷摸瞧时砚,好半晌,见时砚放下笔,及时递过去茶盏,状似不在意道:“先生,听说最近从各处来提亲的人住满了县城客栈,您就没点儿想法?”
时砚斜睨这不安好心,还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小子一眼,绝口不提此事,只道:“你小宝哥今年都参加会试了。”
说起此事,周瑾颇有几分泄气道:“爹爹前些日子与瑾说了此事,爹爹认为瑾学问不够扎实,需得再打磨几年,届时下场参加乡试,随后会试殿试上表现也能更出彩些,不急着这时候出头。”
说起乡试会试就跟喝水吃饭似的,别看这小子谦虚,骨子里也狂着呢。
时砚点头:“你爹说的对,你好小,真让十二岁甘罗为相的毕竟是少数,太过年轻即便中了,朝廷也不会真信重与你,顶多给你个不咸不淡的差事消磨时光,一来二去,新人辈出,于你而言不是好事。”
周瑾连连点头:“爹爹也是这个意思,先生不愧是我爹爹的知己好友,简直不谋而合,不怪爹爹总念叨您,让我多跟您学学呢!”
心里则想:“呵,这么说确实没错,但您是不是忘了小宝哥今年也才十六就要参加会试了啊?我两年后参加乡试,再一年会试,到时候和小宝哥差哪里了?这些大人就只会搞这套,双标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