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近年关。
越往西走,天气越凉。
这时节,官道上鲜少有行人,偶尔几辆马车通过。
因为黑莽寨的意外,行程耽搁了快一个月,日子拖得越久,虞青然越是焦虑。
边城仍然没有新消息传来,增援的大军抵达万洲,万洲情形不妙,因为莫洲城内肆虐的瘟疫,万洲军民人心惶惶,瘟疫在小范围内传染,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措施,只能物理隔离,伤患日渐增多,百姓恐慌。
王将军曾下令扑杀伤患,致使情况更加恶化。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西凉军驻守,并没有再次主动攻城,大军得以残喘休整。
入了冬,粮草运送困难。大军士气不振,即便侥幸挺过瘟疫,撑到开春,恐怕也是疲军,难以一战。
宋祁言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虞青然记挂边城战事,每次密信都会拿给她看。
他的消息比驿站的消息更具体更精确,比如城外乱葬岗堆积的尸骨,城内每日拖走的死尸,以及数次小规模的百姓暴动。
连同西凉军驻守的莫洲,那里瘟疫情况更重,困了数十万南周百姓,西凉军队害怕感染瘟疫,下令封死城门,只留了数千精兵把守。
任由城内百姓自生自灭。
人间炼狱。
虞城山的尸骨还没下落,现在莫洲以北,天寒地冻,冰冻三尺,西凉军习惯严寒,但南周军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更是不利。
爷爷……
如果说来时虞青然还抱有几分侥幸以及微弱
的希望,毕竟所有人都没看到虞城山的尸骨,也许爷爷福大命大,没有死呢?
可他深入敌军腹地,杳无音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能躲过西凉军的围捕搜寻,也没可能在凛冬中活下来。
南周最西边的一所驿站设在碧弯河边,过了河,就能看到万洲城墙。
这所驿站不比中原,仅是一处两进的院落。
后院分三层,各自有四间屋子,虞青然一行人住进来后,原本萧条的驿站添了几分人气。
周增走南闯北,露天席地都睡的,对环境没有任何挑剔。宋祁言虽说官居高位,平时吃穿用度无一不奢靡,却也适应的良好。
虞青然经历过末世,调整的也快。结果最不习惯的是孟缺和茯苓。
茯苓毕竟是将军府的丫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睡不习惯硬板床以及带着霉味的被褥,不过见虞青然都不在意,多少觉得自己娇气,之后便没抱怨了。
孟缺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吃过这些苦?要么嫌弃屋里冷飕飕的,要么嫌弃屋子不干净。
“然儿……”
孟缺坐在小凳上,苦着个脸,双手悬在暖炉上头,等僵硬的冷意渐渐退去,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去问过了,要等河面解冻,起码得过了年关。”
他一边说,一边跺脚,披风上都是融化的雪花。
虞青然秀眉紧皱,算着日子,“那要到一月末了……”
“可不嘛。”
孟缺嘴里吐着白气,用捂暖的手拍拍脸,
他一直在上京,还真不适应严冬,“一月末还算快的,慢的话可能三月末才能渡河。”
虞青然一听,眉心皱的更紧了。
就因为黑莽寨耽搁,结果被困在碧弯河了。
如果早一个月到,河面还没结冰,偏偏就差这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