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内殿里。
皇帝只着单衣,曲起一条腿坐在床上,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指摩挲着扳指,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的身侧,是一个穿着清凉的异域美人,此时正半趴在他的身上,含着笑时不时的小手指在他身上勾挑一下,仿佛是在引诱他。而皇帝稳坐不动,却也没有拒绝那美人的引诱。
隔着明黄色的帐子,外面跪着的皇城司密探并不敢抬头看向里面,而是拱着手低着头,恭敬的向皇帝汇报:“……孟大人自在大理寺查看了常戚的卷宗后,只去了一趟常家,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未曾去过其他府上。每日下朝之后,便是回府,陪两位公子读书练功。”
皇帝嘴角弯了弯,脸上却不带笑,他问跪在地上的密探:“你猜,孟武宁会不会为了一个常家的人来求朕?”
那密探忙道:“臣不知。”
皇帝对他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那密探退下去之后,床上美人妖娆的身体又攀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他的胸口,最后抱住他的脖子,笑着与皇帝道:“……孟大人原来如此跋扈自恣,臣妾还以为他真如民间所传的那样是名忠臣良将。这位孟大人的亲戚私造兵器,不知是作何用处。臣妾在西梁时就听闻,这位孟大人在雍州军中和百姓间的名声都极大,甚至超过了陛下。
”
皇帝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缓缓的带上了几分冷意。
那美人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接着又娇娆的唤了一声陛下,道:“妾身陪您歇息吧。”
皇帝抬起手来,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冷冷的:“你一个西梁人,对朕大燕朝中的事情知道得还挺多。”
“怎么,西梁派你和你们公主来,想离间朕大燕的君臣关系?”
那美人连忙跪着往后退了了两步,在床上匍匐在地,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
皇帝冷冷的“呵”了一声,掀开帐子下床,对外人喊道:“来人啊,此人意图行刺朕,赐其鸩毒一杯。”
黄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道了声是,然后挥了挥手,让人将床上的美人拖下去。
那美人仍在床上求饶:“陛下饶命……”
内侍过来将她押住后,直接用布将她的嘴捂住,然后带了下去。
黄内侍走过来,拿了衣裳给皇帝披上,轻声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扯了扯身上的外衣,缓缓走到榻上坐下,微微出神。
他虽不喜孟武宁的揽权怙势,不喜他功高震主,但也知道西境离不得他孟武宁。有他在,西境至少可保三十年无虞。
他轻轻的转着手里的扳指,沉思起来。
孟武宁处处都好,就是太过于恋权。他常在想,若他孟武宁不是生在孟家,是个寒士出身,能以他奇兵绝谋的能力,忠心照胆的效忠他这个君王,为他逐敌千里,却又不贪
恋权栈,那他便是最好的孟武宁。可惜,世无两全事,他孟武宁若非生在孟家,也未必能有他如今的兵法谋略。
黄内侍让人端了一碗茶上来,放在他身侧。皇帝端起饮了一口,接着又拿开,问道:“这是什么茶?”
黄内侍笑着回答他道:“这是茉莉香片,是用碧螺春的茶胚与茉莉花一起烘干制成的。奴婢见陛下最近饮食有些不佳,便做主给您换了这茉莉香片,它有清热、健脾和安神的功效。”
皇帝看着茶汤里浮着的茉莉花瓣,将茶盏四周旋了一下,不由笑道:“茉莉香片啊,朕记得孟娘娘昔年每到春季,最爱喝茉莉香片。”
皇帝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来,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慢慢的回忆起了先帝的孟淑妃。
他记得当面母妃去世后,后宫妃嫔都嫌弃他,记得是孟淑妃收养了他。
他也想起了当年他从江南亲手带回了那副双面蜀绣,制成了屏风,交给了孟淑妃,又由她呈给陛下作为寿礼。
李贵妃和齐王却死于这幅双面屏风,深爱他们母子的父皇震怒,下令彻查。他虽心有些慌然,但却能保持镇定。
后来,因为此事宫里牵涉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