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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的灯光不算多么明亮,在他英挺的鼻梁旁铺下层阴影,像微暗的火。
经常听过一个说法,当人感到危机的时候,通常只会有三种反应,要么战,要么逃,要么就是呆住。项葵一贯的选择是第二种,但现在两人眼对着眼,背后是密闭的车门,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她呆住了。
嘴里的面包才嚼了几下,有点干涩,她脸颊鼓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视线更干涩地飘到了副驾驶的窗上,模模糊糊地“喔”了声。
感觉全身的供血都往心脏那儿去了,搞得她有点没法呼吸。
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合适?
她根本没想到——
越清身上的香根草气息不远不近,挺干净的气味,这时候存在感倒是强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包围。
又是一阵沉默。
越清见她细白的手指都快把面包拧成渣了也没吭哧出一句除了“喔”之外的话来,垂着眼往后退了点,挺轻地把灯关了,解释道:“口误。”
“……”项葵指尖摸索侧门的车把,不动声色道:“什么?”
“我是说,你不知道么,我以为组长跟你提过。”
放什么猪屁?
项葵木然:“哦这样啊知道了。”
行,差不多知道度了,再说两句可能会被打,越清抬眼:“那先上去?”
话没说到一半,眼前一空,越清愕然看着项葵迅速夺门而出,差点没反应过来,人就只剩个背影。
砰一声,门在他面前就这么甩上了。
差点碰一鼻子灰。
越清:“?”
人走没几步,又回来了,估摸是用尽了自己仅存的礼貌,遥遥隔着车窗跟他说:“我先去换衣服了再见等一下不用等我不饿不吃晚饭谢谢。”
语速极快,越清甚至没能看明白她的脸:“……”
噔噔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车窗上漫着层朦胧的雾气,副驾驶的座位边角上还躺着把纯黑色的折叠伞,倒是那半袋全麦面包被一起匆忙带离,犯罪现场人去楼空,只剩下坐垫上落着的小块渣渣。
肯定不是从她嘴里掉的。她吃东西很慢,嘴又绷得紧,一块面包半晌才咬出来几个缺口,应该是刚才没注意,从袋子里落下来的。
风呼啸啸从缝隙中吹过,有点凄凉,越清沉默着俯身,把那把主人溜之大吉时遗失的伞捡起来,把带子拆开,抖完水,再仔细系好。
他没急着下车,当然不会还要去讨人嫌,只是结实骨节按着伞把,把这动作无意识地重复了几遍。
不行,得反省。
越清往后一靠,眉心蹙了一下又松开,把刚才自己“差不多知道度了”的想法拎出来,重点批评。
度在哪,不是他能决定的,是项葵决定的——她在线上答不了话也是一样,动辄“家里突然停电”“刚刚不小心踢掉电源”的,难道能指望线下突然大发神威对
答如流么,做梦都没那么快。
推一下就得了,还想追着跑,这不找打吗。
还是他的问题。二十几岁的人了,要懂分寸。
越清脸埋在阴影里停了会儿,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给置顶发过去条信息。
现在是六点四十二分。
过了不知多久,屏幕才缓缓再度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