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由残存的记忆拼凑成的梦境支离破碎,恍惚间,容妤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娇俏女郎如何与布衫书生相识,懵懂天真的少女尚且不懂情爱,却一步步踏入了由甜言蜜语编制而成的骗局,一枚桃花簪,几句情诗就足够让少女欢心雀跃,直到上元灯节那夜只身赴约
容妤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额头上冒出来细密的汗珠,借着微弱的烛光能看的见床上的人儿紧颦的眉头。
哪有什么温文尔雅寒门书生,不过是妄想一步登天的市井流氓,破败的草屋,外头风声簌簌,容妤能深刻的感觉到少女当时的绝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银簪插入贼人颈侧,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浇了她满脸,男人抽搐着往后倒去,瞪大的眼睛中倒映出少女惊慌失措染满了血的脸颊。
容妤牙齿不自觉的咬紧,连身体都在轻颤。
携裹着凛冽寒风,原本就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可怖的昆仑奴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凛冽寒光,高大的男人手上拎着一把通体黝黑的重剑,剑上血珠滚落,容妤眼睁睁看着来人赤红着双目朝少女缓缓提剑,千钧一发之际,紧紧蜷缩在地的少女突然如蹁跹的蝴蝶朝来人冲去,衣衫半落,皎洁的月光透过大开的房门洒进来,肩头一点朱砂痣格外的灼目
容妤猛喘了几下,猛地睁眼,窗外夜雨沥沥,伸手一拭,眼角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是晶莹一片。
容妤深呼吸了几下,偏头去看怀里睡着的团哥儿,见他睡得正香并没有因为自己而惊醒,缓了一口气。
按了按额角,容妤那点子倦意已经全散了,怔怔的盯着烛灯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花的很,按了按额角,暗唾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这边人辗转难眠,另一头,叶宸压着十二分的火气,只穿了一件中衣,目光不善的看着破门而入就这么大刺刺往人家卧房里闯的不速之客,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抄起手边的烛台就摔了过去,“殷玠你有病啊,半夜三更不睡觉擅闯民宅闯上瘾了是吧。”
殷玠坐在椅子上,携裹着满身寒气,墨色的衣裳还在往下滴着水,不一会儿地上就已经积了一滩,瞥了他一眼,“陪我喝酒。”
“喝个屁!”叶宸快气炸了,睡得好好的被人从床上拽下来,还喝酒,不拿棍子直接将人打出去就不错了,看着他脚边整整齐齐码着的十几个酒坛,叶宸告诫自己这是王爷,杀了就是犯上作乱,得心平气和照顾智障儿童,反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叶宸找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刚坐下就抽了抽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酒味儿这么重,你是拿酒泡澡了?”
殷玠没理他,自顾自拎着酒坛子灌。
“你不是说你家容掌柜不让你喝么?你现在是偷偷的喝?当心我明儿去容掌柜跟前告状。”叶宸一想到昨天给团哥儿庆生时这人黏糊糊显摆的劲儿就觉得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
“嗯,”殷玠闷应了一声,“去吧,反正她大概也不会管我了。”
叶宸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委屈扒拉的劲儿仿佛一个被爹妈遗弃的孩子一样的语气是他说的?
殷玠一口接着一口灌,因为喝的太急酒洒了大半给呛到了嗓子里,闷咳了两声,再抬头眼眶都是红的,“阿妤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叶宸还真摸不准他这是被呛的还是真哭了,“什么叫不要你了?”
大约是喝多了酒,殷玠反应比平常要迟缓一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喃喃道,“我骗了她。”
叶宸总算是知道他今儿怎么又抱着
酒坛子来这儿发疯了,定是被人家容掌柜给轰了出来,撇了撇嘴,合着他这儿就是情感宣泄地儿了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跟他碰上,高兴了抱着酒过来跟他炫耀,不高兴了就拉着他陪哭,一想到上回自个儿当着他的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吵着喊着叫宋柒的场景,叶宸就恨不得直接将人打包给轰出去。
“骗什么了?”叶宸自认倒霉,“骗财还是骗色?”
“骗人!”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骗人,难不成还是骗狗?”叶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殷玠,“”突然觉得他来找叶宸就是一个错误。
按了按额角,殷玠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叶宸实在没耐心了忍不住想轰人才低低开口,“团哥儿是我的亲子。”
“啥?”叶宸手一抖,刚拎起来的酒坛子顿时摔了个粉碎。
等听殷玠断断续续东一句西一句说完,叶宸已经将故事脑补得差不多了,沉默了片刻,真心实意感叹,“殷三儿,你连人家靖国公的宝贝疙瘩都敢祸祸,你也不怕他提刀追上金銮殿让你血溅三尺?”
殷玠脸色不大好看,抿唇不说话,神色有些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