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俗世凡人竟能用再寻常不过的刻刀雕出这样的神韵。
即便看起来只及本人的万分之一,可这万分之一也足以摄人心魂。
“师父,要不你再歇会吧,今天我来洒扫就好了!”
谢重明正注视着那座仙像,忽听有个清脆如灵鸟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他与顾然一同转头看去。
一个双目枯盲的老者拄杖而来,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看起来元阳将绝,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而他身边跟着个眉目清秀的小道童,一看便知道是个机灵孩子。
是只雀妖。
顾然一眼看了出来,也看出对方并不是会作恶的性格。他确定了寄居于这座仙祠的妖族没坏心,便打算与谢重明一同离去。
“你们是什么人?”
那道童打扮的雀妖瞧见了殿内两人,顿时放弃劝说自家师父回去躺着,警惕地开始询问他们的身份。
妖族感知十分灵敏,哪怕顾然两人都没有泄露自身的灵力,那雀妖还是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令它恐惧的威压。
这是弱者的保命本能。
只是想到病重的师父还在自己身后,小雀妖强压住心中的惶恐挡在它师父身前。
见那小雀妖害怕得快要发抖却没逃跑,顾然不由对它添了几分喜爱。他无意惊吓小孩,语气温煦地回道:“我们只是路过,马上就要离开了。”
那拄着杖的老者浑身一颤。
他想睁大早已不能视物的双眼看清顾然的模样,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如那人曾经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般暗无天日。
有时候他总会想,他眼终于也瞎了,这是他的报应,他活该。
当初那人问他要不要领兵出海去,他觉得那人得了从龙之功便看不上草寇出身的自己,想把他放逐到凶险的海上,当真负气扔下那人出海去,一个人都没给那人留。
结果他活着回来了,那人却死了。
他不愿意相信。
那人怎么会死?
那人怎么可能会死?
那人立下过那么多功劳,有那么多要好的朋友,就连龙椅上坐着的帝王都对他怀有别样的感情。
这样的人怎么会毫无预兆地死在独自归家的途中。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清冷的夜色中踽踽独行,会不会害怕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也许是不怕的吧,毕竟他生来便与黑暗为伴。
那才是他最熟悉的朋友。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爱着他的人,从来只知道享用着他对他们的好、嫉恨他把同样的好给了旁人。
谁都不曾分予他半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