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好多年才好些,自己与母亲平日里其实并不太亲近。
纵是爹娘情比金坚,宁可人笑话为绝户头,也不纳妾继香火。如今不知多少人明面上赞一声宰相夫妻情深,背地里传为笑谈。
对这个打乱他们所有规划的女儿,纵有疼爱想来也有限。
沈嘉宁心里闷闷的,堵得慌。努力回忆记忆里关于母亲的错误认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奶娘,是她。
自己出生前几年也是母亲身体精力最不济的时候,每当自己要去要寻母亲时,奶娘便指着主屋对自己在自己耳边灌输,因为自己出生才害得娘亲病体支离,所以自己要听话,别轻易去打扰母亲,不能惹得母亲更不欢喜。
听得多了,年幼懵懂的自己下意识留下深刻印记,后来便亲近奶娘,疏远娘亲。
很多事情在真正发生之前都是有预兆的:自己前世是对她们母女虽名为主仆,情同母女姐妹,徧偏她们一起背叛了自己。
想来对奶娘而言,自己不过是一枚被她稳稳拿捏在手心,对她言听计从,借此为她和她女儿谋利的工具,想来只有利用之心,那些行为对她都自然不算背叛。
母女姐妹夫妻,在经历种种背叛后,重生后自己独自背负秘密,却不敢对人吐露半句。
一叶障目,自己一心想着自己曾受过的心伤,却看不到血脉亲人们一直在身边,默默关心自己。
一念通百念达,自己醍醐灌顶:有亲人依靠,何需独自前行。
“娘,不是女儿想编瞎话,真话可比胡言更加荒唐,女儿心里担心你不相信。”
先拿这话打底作个预警,十年光阴发生了多少故事,自己总得想想怎么开口,让娘亲的能接受此事,又减小对前世种种悲剧对娘亲的心理冲击。
“嗯。”
娘亲此刻只差没用鼻孔发声,想来被自己先前编的瞎话气得不轻。
“娘应听过黄粱一梦吧,女儿在二月二十六夜里便是进入那样一场梦境……”>>
虽说世事繁乱相互纠缠成一团乱麻,可自己重生回来后,真正放在心上想改变的并不多,认真算来只有三桩。
不遇段元明,清理背主之人算是第一桩。
阻止大姐夫随军出征安南,使他不再身死异
乡是第二桩。
前世自己与大姐都是独居,可自己当时心中仍有挂念便不觉日长。而大姐在姐夫死询传来后不曾再嫁,平日还笑言做了寡妇倒比嫁人更为自在,可自己也曾无意撞见,大姐对着大姐夫的牌位低泣的场景。
最麻烦的还是第三桩,既要阻止二姐跟父亲眼中的乘龙快婿,户部郭尚书之三子郭名扬订亲,又要救下二姐真正的缘份——翰林院编撰许荆的独子许拙安,让他避免在今年端午玄武湖上那场火灾中烧伤了右手,从此绝了青云之路。
虽说两人后来举案齐眉算是幸福,可自己有此机缘,便想贪心那么一点点,让自家亲人更加圆满。
就着清淡的佛香,沈嘉仪正把自己前世所见娓娓道来。
另一边,看诊完毕的六戒和尚正沿着寺后山间一条蜿蜒小路前行,平日经过这路的人并不多,石阶缝隙间,偶尔见得几株零星生长的野草,春日的阳光透过道旁差齐不齐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六戒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些草木,他是不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自己行医用药,经手采摘炮制了多少药材,有植物,也有动物,哪个不都曾经是鲜活生命,如今为根破草绕路,没得矫情。
因为自己不戒酒肉的缘故,六戒人虽挂单在大慈寺却并不住在寺内,而是在寺后山间搭了一处带院子的茅房居住。
今日方才看见自家院落,便一个侍卫打扮拦住去路:“大师请留步,我家主子在里面待客。”
“哟!”六戒心情不错,对着来人笑语:
“是耿忠啊,有客人来,好事。自从前些日子,谢十四住进我那破草屋,就没见他出过门。倒把把洒家那间茅草屋布置的比人家小姐闺房还要精致,跟他师傅学的臭毛病。来者何人?和尚也没听你们在京城里有熟人?”
“来人姓许,以我家主子的师兄自称。”耿忠老实回话。
“呸,那是和尚的屋子,谢家小子忒不厚道,凭什么反客为主?洒家那屋子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也不知这话哪里不对,六戒一反平时在外的和气的老好人模样,变身根活炮仗,要不是被耿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看那架式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