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真的是被吓到了,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现在就会有火(药!
澹台熠所在的地势也颇为特殊,周围都是一些陡峭的山峰,虽与澹台熠都有些距离,但从高处崩落的石头体积颇大,若真的砸中,不死也要重伤。
宋普此时第一次有了失去在意之人的恐惧之感,目眦欲裂地紧紧盯着底下,他还记得澹台熠那恐怖的实力,因而怀有几分希翼。
而下边儿尘土飞扬,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情况如何。
澹台熠这边以一人之力撑起了一大块石头,他朝上看了一眼,推翻石块,金眸都泛起了淡淡的血气,道:“岂有此理,孤还说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孤真的恼了,你们都要死!”
除了澹台熠,胡努尔赤也安然无恙,只是那些禁卫军,底子要差上许多,因而伤亡有些惨重,但好歹还有十余人。
澹台熠气炸了,不由分说就从背后拿出了弓箭,飞快地搭箭,虽前面仍有硝烟滚滚,但他记忆力绝佳,自是知道段息他们站在哪里。
段息还在那儿笑,笑完了,又对宋普说:“等会儿,我们就去给暴君收尸,之后我们便会送你回燕京。”
宋普呼吸急促,一言未发,双眼都紧紧盯着下面,等待尘埃落定那一刻。
段息要拉他走,却听到一阵破空之声,随即,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支箭射中了他。
宋普扭头一看,看见了在段息胸口上微颤的箭羽,惊喜地叫道:“陛下没死!”
他就知道,澹台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挂!
宋普发自内心的喜悦,看都没看一眼段息胸膛里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段息捂住胸口,对旁边的人道:“先撤!”
宋普被拉走了,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下面,能隐约看见澹台熠那高大的个子。
宋普与段息一起回到了寨子,看见那些人忙前忙后的为段息弄断箭柄,拔出箭头止血包扎,等段息被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他才开口说:“我有话要与你说。”
段息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都走掉了,便只剩下段息一人和宋普。
宋普对他说:“你也看到了,皇帝陛下武艺超群,以一人之力便足以撼动山河,你们斗不过他的。”
段息眼底射出冰冷的光,“你就是要与我说这些话?”
宋普语重心长地道:“我看寨子里这么多老弱妇孺,想来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次没杀死皇帝,你知不知道你们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
段息冷笑道:“项王山易守难攻,这三年都未曾被朝堂攻下,你以为暴君想攻就能攻下来?”
宋普道:“那也损失了不少人手吧?我看这寨子里已经没有什么青壮年了,这地方也没有土地,民以食为天,又以土地为根,你们若是没有土地,便只能一直当土匪,你想要一辈子当土匪吗?你想你的子子孙孙也一直当土匪吗?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为寨子里那些孩子想想。你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许不知,陛下已经改过自新,不仅上朝参政不说,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比如今年大寒,陛下还开放国库,誓与百姓共存亡,他之前再怎么不对,如今做到这个地步,你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宋普说着这种鸡汤,自己都有些腻,但想着要是能和解,或许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段息垂下眼,过了许久,才道:“暴君杀了我妹妹,他必须死。”
宋普一愣,顿时安静了,若是这样的血海深仇,他便更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劝人家了。
澹台熠是皇帝没错,但他手上也的确有着多条人命,宋普无法为他辩驳。
段息听他没有再说话,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普讪讪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觉得你没有错,但我是陛下的臣子,我自是不愿意让你伤害陛下。”
段息听了,眸光微微闪烁了几下,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与寻常公子哥不一样。”
或许是气氛使然,让段息开了口,说起了他的往事,“我祖籍乃是江南人士,父母经商,家中还算富裕,我那妹妹生的极其漂亮,我母亲便起了心思,送她进宫伺候先帝,她相貌虽好,品性也温良,但先帝并不沉迷女色,因而到最后我妹妹也只是个宫女……。”
这个宋普是隐约知道的,他在澹台熠身边久了,其实也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澹台熠当年弄死了很多宫婢,几乎都是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又或者是资历甚久的宫婢,或许只是因为她们听了一些流言,又或许是说了什么话,才会如此,但也都是一条性命,若只是因为这些便要去死,也过于残酷了。
宋普对澹台熠这个行为无法说,他和澹台熠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在这点无法赞同他,相处时即使有聊到,也刻意的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