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淮是很好相处,但发起脾气来,也同样不好招架。
上课前三分钟,薛庭回来了。
见着他,童淮反而不躁动了,单手熟练地转着笔,目光垂在他桌上。
薛庭坐下来,收起桌上摊着的试卷,往书包里放。
童淮心里
陡然冷冷一跳,很平静地抬起头:“要我帮你吗?”
薛庭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把卷子夹进文件夹,鼻音微扬:“嗯?”
“你搬去哪儿,我帮你拿书吧。”
听到这句,薛庭的动作顿住,这才转过头,发觉小卷毛的表情不太对。
童淮说完话就抿紧了唇,他本来就不太会掩饰情绪和表情,整个人都微微绷着,目光依旧低垂,没有与薛庭对视的意思,两排浓密卷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的。
像只即将被人抛弃的小狗。
薛庭心思敏感,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想笑,不是笑童淮别别扭扭的样子,而是笑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某种东西。
他闲闲散散地往后靠了靠,观察着童淮的表情,心情甚好地指指书包:“成,把化学书拿出来。”
“啊?”
“啊什么,”薛庭侧过身,手肘搭在椅背上,托起下颔,“不是你说给我拿书吗。”
童淮咂摸了下,品出点其他的意味,终于抬了眼,迟疑问:“你不是要换座位吗?”
“谁跟你说我要换座位。”
薛庭盯了他翘起来的呆毛一早上了,此时终于轻笑着,按了按那缕翘起来的呆毛,顺手揉了把童淮柔软浓密的头发:“你刚才在门外偷听?”
童淮后知后觉地感到丢人,耳垂一下热了,浑身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我只是来不及敲门。”
“既然偷听,就要听到底,半途而废往往容易滋生误会。”薛庭恍若未闻,见老师来了,声音轻轻低下去,“我的回答是,不换。”
童淮静默片刻,一方面有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小开心,一方面又很羞恼:“我又不在意,跟我说干吗。”
见他嘴犟,薛庭眯了眯眼,有点小小的不爽。
趁着班长喊起立,他故意碰掉笔,踹了踹童淮的鞋边。
替人捡笔是学生时代必经之事,童淮习惯性弯腰去捡,薛庭也随即弯下腰。
视线里满是桌椅腿和同学们躁动不安、踢来踢去的腿,声音倏地静下来,课桌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狭小又窄。
两人离得很近,薛庭的吐息温热,说话时声音近在咫尺,童淮忍不住侧了侧耳。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教室里的空调不知被谁开了十九度,冷飕飕的,不穿校服外套都不太挨得住。
他耳朵敏感,那股温热的吐息徐徐而来,惹得耳朵一阵细痒,虫子似的从耳道钻进心底,再由心脏砰砰的跳动着,顺着血液一股股输送到四肢百骸。
连脸颊也有点发烫了。
“是啊,你不在意。”
薛庭修长的手指越过他,捡起那支笔,两只手不小心碰到。
温热的,冰凉的,触感分明。
这人说话时居然还笑,眼底笑意恶劣。
“一脸要哭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