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一惊,脸上的血色在慢慢褪去。
“夫人藏的是什么药?”段无错语气轻缓地问道。他说话时没有看青雁,而是看小桌上的小瓷瓶。
青雁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攥着药帕子。
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呵。”段无错轻笑了一声,“夫人是在思考怎么编吗?”
他慢慢移过目光,凝在青雁的脸上。
青雁依旧紧紧抿着唇。她莫名不想说谎话,可想不愿说出实话。
段无错俯下身来,凑近青雁,与她平视。四目相对,他说:“贫僧早该注意到。这么久,竟从来没见夫人来过月事。”
青雁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她刚揭下药帕子,眼睛正是疼的时候,疼得她想掉眼泪。可是她不想这个情况下落泪,慌忙低下头,不去看段无错的眼睛。
“避子丹。”她说。
声音有一点闷,也有那么一点本该如此的执拗。
段无错抬手,掌心贴在青雁的头顶,摸了摸她的头。
“唔,”他说,“如夫人所愿
。”
青雁目送段无错转身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视线望向桌上的避子丹。她泄气似地轻叹了一声。
在满京城的人眼中,她是受宠的湛王妃,可没人知道她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会被戳穿。
当初答应假扮花朝公主的时候,她便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谁让她的命是花朝公主救的呢?以命报恩本就是应该的。
她将活着的每一天都当成了最后一天。
她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不打算留下个子嗣跟着受苦。
是,她也可以按照闻溪所说偷来段无错的宠爱,再生个一儿半女,就算将来事情败露,用孩子当成平安符。
可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子女当成工具。
她的孩子应当是在满怀爱与期待的坏境中出生,而不是怀着别的目的。
更何况,将性命安康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宠爱上本就是很可笑很悲哀的事情。
勾栏瓦舍间,她见过太多破碎的承诺、远去的负心人、以泪洗面的痴心女。就算是小姐那样好的人也得不来一颗真心相待。
她不要做那样的人。
眼睛又痒又痛,她揉了揉眼睛,水进了眼中,更疼了。她知道揉眼睛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将眼睛的状况搞得更糟。可是痒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去揉,一双眸子快要被她揉碎。
稀里哗啦的眼泪沾满手。她湿漉漉的手上,也不知是泪还是水。
青雁洗完澡回寝屋时,段无错不出
意外地不在房中。
第二天,白管家来见青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将事情说明白。原来是段无错下了命令,给青雁换了个住处。
青雁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安排。
白管家硬着头皮将青雁请去了新住处。
那是府邸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子,往日闲置着,府中的花农偶尔会歇在那里。小院子很小,甚至不如农家小院的大小。
府里的下人正在收拾,几个花农拔掉小院里的花,在种菜。另外一个匠工在院子另一侧插篱笆。一旁放着个半人高的木笼,里面是几只鸡正在咯咯哒地朝青雁叫着。
青雁这才明白昨天晚上段无错那句“如夫人所愿”究竟是什么意思。
青雁莫名松了口气。
府里的下人们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