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雪,今儿个宾客们送的礼物无论大小可都得记好了。”沈却一早就起来梳洗装扮了。
囡雪皱着眉,不太情愿地说:“姑娘,这事儿为什么交给我呀?雅定公主那儿和王府不都派了厉害的角儿过来帮忙吗?就算他们都是外人,王尺也留了两个得力的婆子呀!而且!而且!还有红泥姐和绿蚁姐啊!尤其是红泥姐做起这种事儿来最稳妥了!”
沈却拿着手里的一根竹簪敲了敲囡雪的头,道:“不小了,该学着做事了!公主府和王府派来的人不能插手这些事儿,王尺找的那俩婆子也只是给你打下手的,你要是出了差错,看我怎么罚你!”
正站在衣橱前给沈却取衣服的绿蚁转过头来,笑着说:“囡雪,咱们姑娘说得对呀,多学点事情总是好的!”
“就是呀。”另一边正在调着熏香的红泥也笑着说。可是她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就有点僵硬。她心里开始合计姑娘这是有意提拔囡雪了吗?也是,毕竟囡雪是自小就跟着她的。自己和绿蚁并没有被当成自己人看吧……
红泥一失神,手里的香料就掉了一小块落在桌上,她自己还浑然不知,转了身去喷洒窗边的芍药。
沈却目光落在那一小块香料上只一瞬又移开。
沈却今日故意梳了稍微温柔端庄一些随云髻,松松垮垮的乌发全部盘起来,在左侧如云雾一般垂坠着,又缀以一支用大大小小绿宝
石镶嵌成雀翎状的步摇。白皙娇嫩的玉颈露出来,一双耳朵却被松松垮垮的乌发藏着,两侧又垂着两绺儿锁骨长度的发。将整张小脸映照得更加精致。上身是一件薄薄的青白色短衣,下身是一条亮眼的湖绿色襦裙,难得的是她将胸口放低,露出锁骨下雪白的瓷肌。有意无意间就多了几分柔情袅娜。沈却又故意吩咐了绣娘在袖口和裙摆褶皱间绣了青竹的暗纹,在屋子里倒是瞧不出来,要在阳光下映照着才能瞧见。
沈却转了个身,问:“可以吗?”
囡雪小鸡啄米地点头,她有些迷惑地说:“姑娘,我不是比你大一个月吗?你怎么变成大人了?”
一旁的绿蚁“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等你嫁了人也成大人了!”
沈却瞪了她一眼,绿蚁吐了吐舌头,立刻去忙别的事儿了。
按照沈休的性子,以往是会跑来跟沈却一起过生日的。但是这次他或许是因为知道苏家小女儿和那位胡姑娘都会来的缘故,竟然躲开没有来。
这些世家名媛们或许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可是到了以后还是被沉萧府的排场晃花了眼。
七层阁楼似被掩在花海之中,遍地的蔷薇、芍药和美人蕉之间栽种着寓意长寿的南天竹。清水自假山流下,一直流到鲤池。蜿蜒曲折的回廊连着两三个凉亭。凉亭里,回廊间,每一层阁楼里都有女儿家的欢笑。
不知是谁家的夫人悄
悄对身旁的一个俏丽姑娘说:“我瞧着这些南天竹怎么像后植的。”
那个俏丽的夫人说:“怎么可能呢,这儿多大啊!你没看见吗?自打咱们进了府上,从门口开始就全是这些花花草草。要都是后植的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
两个人争执不休,最后拉了一个沉萧府上的丫鬟询问。
那丫鬟恭恭敬敬地行礼,柔声说道:“回两位夫人,平时的时候府上只有花房会种植奇珍花卉,府上其他地方都是栽着青竹的。我们家主人为图个好寓意,三天前将整个府上大部分青竹全挖了,移植来这些代表美丽娇艳的蔷薇、芍药、美人蕉,还有代表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南天竹。”
三天前?
两位夫人望着整个沉萧府的花海有些呆愣。其中一个夫人小声念叨了一句:“这么急,生辰宴结束了岂不是都死了……”
小丫鬟恭敬地垂首立着,并不吱声。可她心里却想:我家主人死人都能救活,这些花花草草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沉萧府用吃的,喝的,用的,看的,玩的,就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连随处可见的小痰盂都是镀了一层金的。
据说,沉萧君十分爱干净,所以今日金银玉器所做的一干餐器、用具,都是用过就扔的。
午宴的时辰还没到,糕点、茶水流水般的送上来,这些精致的糕点就算是放在宫里,也是贡品的等级,更别说那些沉萧府
茶阁里出售的价值连城的茶叶。地道的绝色茶娘们表演着茶技,看得那些世家小姑娘们一愣一愣的。
若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那些糕点、瓜果都做的很小块,每一叠都摆了十五块。那些窗口摆放的鲜花,每一盆都是怒放着十五朵。
那些侍女都穿着一样款式的裙装,上好的料子和剪裁一看就是出自霓裳坊的手笔。上身都是纯白的短衣,下面粉、黄、紫三色的襦裙。分别代表了她们来自公主府、王府和沉萧府。
沉萧府从各处铺子调过来的小侍女和公主府、王府过来的侍女相比,竟是毫不逊色,一点都不像是平时在商铺做事的。
“这排场……”沈云有点恍惚,这真的是沈却的生辰宴?那个刚回鄂南时备受冷落的瘦弱小姑娘?沈云抬起头望着被莺莺燕燕围住的沈却有点缓过来。
“姑娘,你怎么一直躲在这儿呀?出门前,夫人交代了要好好叙叙旧呢。”沈云身边的小丫鬟悄悄在沈云耳边说。
沈云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想起很久前母亲就让她与沈却交好,那个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米氏倒是目光很远。
沈云舒了口气,摆出平时的笑容,朝着沈却走去。她还没走近,就瞧见绿蚁在沈却耳边说了句什么,沈却就辞了周围那一大圈的姑娘家,让绿蚁陪着往远处走了。
沈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