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蹙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问时软,“你一直一个人住?”
时软点头,“对啊,我从小就住这儿,八岁之后就是一个人了。”
“你父母呢?”
“我妈死了,我爸在我八岁那年跟别的女人跑了。”
沈郁眉头皱得更紧。
时软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事不关己的淡然与平静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但事实确实,这全部都是她的遭遇。
“后来居委会是想给我找个福利院啦,但是我不想去。我在这里住久了,不想搬。”时软说着,把腿盘到沙发上,正要去脱袜子,手
鞋跟在她脚背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小的圆形伤口,周围有些红肿。
破皮了,伤口还有血丝沁出来。
因为疼痛的刺激,她不时缩起脚趾。
袜子和伤口摩擦时,沈郁听见时软的抽气声。
他皱了皱眉。
但因为低着头,没有被时软发现。
他拆开棉棒和消毒水,低声地说:“你继续说。”
时软愣了一下,沈郁此时专注的神情让
她有些晃神,她呐呐地问:“……说,说什么?”
“说你之前,说你小时候。”沈郁动作熟练地用棉棒沾上消毒水,动作轻柔地贴近时软脚背,“我想听。”
此时的沈郁没有了刚才在包间里时的那种冷厉气息,温暖淡黄的光线从他头顶洒下,时软看着他的黑发垂在额前,眉目间的阴影都变成了柔软。
时软不知道她的过去对沈郁来说有什么意义,但他说想听的时候,语气是认真的。
两人之间安静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脚背上冰凉的温柔动作,让时软的心一点点被软化。
“我小时候过得还行。
“没挨饿,也没挨冻。我不想去福利院,因为至少还有这套房子在,我觉得自己还有个家。尽管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没见过我妈,我爸说她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
“我爸不爱管我,家里通常都是我掌厨,所以我很小就掌握了很多生活必备技能。
“他走的那天,我起了早床给他做早餐,可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搬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具,给我留了一把钥匙,还有两百块钱。”
消毒水在时软脚背上晕出淡淡的褐色,沈郁手上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就这样一个人过。
“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不用操心今天万一做了他不喜欢吃的菜又要挨骂,也不用给他留门,自己想吃就做,不想吃就睡。
“就是偶尔天黑的时候,一个人会有点害怕。”
沈郁一顿,抬眼望向时软。
说害怕的时候,她红肿的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心下又开始感受到那被挤压的紧缩感。
“我以前很自卑,不敢和人说话,也不敢看人家的眼睛。
“同情,安慰,鄙夷,不屑,这些眼神我看得太多了,看得不想看了。但我现在想开了。
“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
时软说着,觉得嘴巴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