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杳和扶琂离开了莲花河,观四下光景倒也不算糟糕,并未费多少时间就把妖魔暴|乱遗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了。
她坐在云上,轻轻张开手,掌心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和凡人的不同,这心脏是浅浅如嫩叶的新绿色,又因为得天独厚有云光流窜,在太阳下显得非常的漂亮。
底下就是东山林,宁杳没有多耽误,神念一动,这颗心便徐徐下坠,没入了一片苍青碧绿之中。
树灵这两日因为东山林的妖魔暴|乱之事而焦躁不已,等恢复平静一切复原了,才有心思眯着眼浅眠。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伸了个懒腰,高高抬起垂落下的枝条,轻柔地卷住一只不小心掉落的小雀儿,把它安全地送回了巢穴。
回到东山林越久,她的心中便越加平静宁和。
这里是她的家,没了心便没了心吧,就当是出门游玩了一趟弄掉了,至少她回来了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不用再折磨自己也不用再折磨别人。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看见精怪们化作人形在林间打闹,还是不免艳羡,她是一棵树,扎根在一方土地上是很寂寞的,她还记得自己初初修炼得以化作人形走过整个东山林时有多开心。
可惜啊……她摸了摸自己胸口。
树灵发了会儿呆,又伸着枝桠去给自己捉虫。突然眼前又一动光闪过没入了身体之中。
当那颗遗失已久的心重新填满空落落的胸口,她不禁怔神愕然,不敢置信。
这个是……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回来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缘由,但她依旧高兴得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岁月光阴都化作了积压在她枝叶上的尘埃,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血液沸腾的温柔,和心口久违的跳动。
树灵欢欣喜悦,她迫不及待地化作了人形,穿过深深林木,循着久违的记忆探索东山林的每一寸土地。
她边走边瞧,眼里含着泪,最后停在溪石边掬了一捧水,扭过头冲结伴而来的精怪们扬起了笑脸。
离开了东山林,扶琂犹豫着:“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宁杳把摘来的果子喂给他吃,回道:“去一趟吴国河都好了。”
听她说到河都扶琂便想到了傅家,心下了然,摸摸她的头,“你思虑周全。”
宁杳把他捣乱的手拉下来,抓着在手腕儿咬了一口,扶琂倒也不疼,只是觉得酥酥痒痒得厉害,想着什么时候总要咬回来的。
吴国的河都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这日傅家香坊新出的玉春霜掀起了热潮,城中的夫人小姐们挤满了屋子,生怕又断了货。
王轻也在香坊里帮忙,有小夫人上前来,隐晦地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角落里说话。
小夫人拉住她的手,“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我侄女儿他们家可等着回信呢。
”
王轻摇头,“我婆母倒是有些意向,可小叔……”她顿了顿,“小叔说他不急,暂时也没那个心思。你不知道啊,他这些日子到处采香常不着家,我婆母爱惜幼子,也不好越过他自己拿主意。他不愿意这么早就把婚事定下,也只能由他。”
小夫人心里可惜,僵着脸说道:“二公子的年纪可不小,与他同龄的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们还这样由着他耽误下去啊。”
王轻笑而不语,她那小叔子的人品学识整个河都都挑不出一两个的,这城里的小姐们来傅家香坊,一半是为了香,一半还不是为了她小叔子嘛,看看现在这热闹的架势就知道了。
婆母傅夫人和这位小夫人想得差不多,可她小叔子不愿意啊,说是嫡妻才离世不久,于情于理,这事儿不行。
傅夫人虽说不认同,但她一向听自己儿子的,对小儿子更是没有半分法子,也只能顺着了。
王轻想着傅夫人在家里的念叨,回到内室里无聊地拨打算盘,间或拿着镜子照照自己,与傅大公子说道:“我越发觉得自己长得磕碜了。”自打在她小叔婚事上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的绿袖姑娘,她总看自己这张脸不顺眼。
傅大公子头也不抬,一心摆弄着香料,“你本来就长得磕碜啊。”
王轻翻了个白眼,“你还不是一样,我真怀疑你和小叔是不是一个娘生的。”
傅大公子:“我以前长得好,不比二弟差,也是跟你在一起才变相的。”
这两口子互相埋汰,他们口中傅二在家里看了一下午香谱,早早就洗漱歇息了,第二日太还没微亮,他带好了背篓花锄还有一应所需之物乘着马车往河都西城的山上去。
车声辚辚,路过满风楼,他掀着帘子往外看了看,旧楼孤影,有些凄凉。
到了山脚下,他打发了小厮独自上山去。
这座山不大也没什么危险,他来过几回,本来想着应该找不到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才不过走了小半天就在树下发现了一株青色莲花。
傅二公子呆了一下,莲花怎么长在树底下呢?
不会是妖怪吧?
自打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多了几分谨慎,即便那莲花亭亭玉立仿若仙姝也迟迟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