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炀慢慢落到地上,看着地上的小土坑,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这些都是在《凡渊》一书中,不会详细描写的,关于樊渊的过去。
他蹲下摸了摸小土坑,眨眼间,小土坑消失,周遭的场景又变了。
顾炀站起来,发现盛夏已过,此时正值深秋,树叶枯黄落了一地。
长大了些的樊渊正低头听着站在面前衣着华贵的女人训斥,那女人正是樊渊的母亲。
樊渊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樊母打完这一巴掌,似乎仍旧有气,伸出涂满鲜红指甲的手点在樊渊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戳着。
“樊渊!你到底怎么回事!平时不都一直是年级第一吗?这次怎么就只拿了个第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被其他家的太太笑话了多久?”
顾炀心痛欲裂,他扑到樊渊的肩膀边,想要推开樊母,小手却穿过了樊母的身影,顾炀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他对此无济于事。
走到樊渊正面,顾炀才发现樊渊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正在生病发烧,可樊母仍旧一下下的怼着樊渊的肩膀训斥着他,对他的身体状况毫不关心。
这一次,直到樊母发完脾气走远,樊渊都没有哭,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从天亮到黄昏,直到天色暗下来,樊渊才慢慢走回到屋内。
樊渊的身影消失后,周遭的景象又开始飞速旋转,转眼又回到了盛夏,这一次大树前没有樊渊的身影。
但顾炀能听到从屋内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顾炀立刻迈起小短腿飞了进去。
一楼大厅内,樊母边尖叫边向外扔东西,瓷器、花瓶、烟灰缸,手边有什么都要扔出去。
在她扔的方向,站着已经大约十三四岁的樊渊,只是身形异常的消瘦。
樊父冲过来将樊母拢进怀里,樊母手边又一个烟灰缸扔出去,砸在了樊渊的肩膀上,樊渊闷哼一声,倒退了半步,可樊父和樊母的眼中都没有他。
樊母躲在樊父怀里尖叫:“魔鬼!魔鬼!滚开!快滚开!啊啊——”
樊父搂紧樊母,面上全是心疼,转头瞪向樊渊,怒斥:
“樊渊,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你明明知道你母亲自幼体弱,因为你的事,她惊吓过度,已经好久没法安睡,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你先出去!出去啊!”
顾炀捏紧拳头,全身气到发抖,眼看着樊渊沉默着转身离开。
樊母依旧躲在樊父的怀里哭泣:
“我不想这样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我儿子!他是我儿子!可是我一闭眼,就看到他拿着血淋淋的眼珠子质问我,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他!威胁我要扣掉我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出个这么可怕的东西来……”
樊父一连声的叹气,不停抱着怀里的樊母安慰。
顾炀追着樊渊出去,一走出大门,发现时空又变了,此时院外飘着细雪,大树的树冠已经光秃,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樊渊背对着他站在光秃的大树前,抬头看着树冠。
顾炀立刻跑过去,飘到樊渊面前,此时的樊渊又长大了一些,已经有了些十八岁樊渊的影子。
樊渊看着头顶光秃的枝头,面上是顾炀不曾见过的悲伤。
那些悲伤沉重到令人无法呼吸,黑眸中似乎有光亮闪过,是含在里面从未流下过的泪水。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樊父踉跄着走了过来,骂骂咧咧的走向樊渊。
顾炀亲眼看到,樊渊面上的悲伤一点点的消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十八岁的樊渊面上惯有的礼貌微笑,转身面对向他走来的樊父。
樊父似乎喝多了,身上的西装凌乱,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樊渊的衣领,磕磕绊绊的抱怨:
“你知不知因为你,我背负了多少骂名?如果不是我当初的决定,樊家能站到现在的位置吗?那些人不敢明面说我,背地里却口口声声的骂我狠毒!抛弃亲子!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成就大业怎么能没有点牺牲?况且、况且你不是活得好好地?不过是延缓了些救援时间……谁知道那些歹徒见钱眼开绑着你走了?为什么这些事都要怨在我身上?”
樊渊挂着完美的微笑轻轻推开樊父揪着他衣领的手,转而扶着樊父的手臂。
“父亲,您喝醉了,我扶您进屋。”
樊父使劲挥开樊渊的手,眯着眼仔细看樊渊的脸,脸上又突然露出扭曲的笑。
“你不愧是我的儿子,当初赶到现场,我都吓到了,樊渊,你够狠,那么小的年纪就能亲手扣下那些歹徒的眼珠子,你比我狠多了,不愧是我儿子……”
樊渊面上神情不变,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伸手微微用力按在樊父的肩膀上,半强硬的带着樊父进屋。
“父亲,您喝多了。”
顾炀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痛哭出声,哭到呼吸断断续续,哭到注意不到周遭的一切。细雪仍旧慢慢飘着,身后光秃的大树随风摇曳,似在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