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颔首:“你身为我的嫔妃,去了北梁三年,无论是你自愿离开还是被人掳走,都是惊世骇俗的事。办一家可供贫寒学子就读的书院,是个不错的点子,但是各地不少乡绅一直都在做的。虽然他们只是资助了部分贫寒学子求学,不像你设想的这样好,但这事本身并不稀罕,明白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徐幼宁一日之内,情绪已经起伏了好几波了,“那要怎么样才足够惊世骇俗的好?”
徐幼宁陷入了沉思。
劝学是一件好事,贫寒学子们在逆境之中,依然坚持苦读,她怎么做似乎都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见她愁眉紧锁,李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不急着一朝一夕,跟你说个好消息,皇姐来信了,要我帮她和驸马和离。你当初说希望她能回来过年,只怕不等过年,她就会跟成奚一块儿回来了。我这位皇姐呀,也真是位奇女子了。”
是啊,庄敬姐姐一向活得自在、洒脱,徐幼宁就曾对她的生活羡慕不已。
想到这里,徐幼宁忽然心中一动。
她记得,她曾经在燕渟跟前说过这事,说她羡慕庄敬公主能文能武不说,还能活得自在洒脱。
当时燕渟说了一番话,令她一直很在意。
燕渟说,庄敬姐姐生来就是公主,她有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父母,所以她即便是女儿身,也可以读书,可以学骑射。
贫寒人家的姑娘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即使徐幼宁这样的官家女子,也不过识得几个字而已。
寒门学子尚且有乡绅员外们资助求学,可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让贫寒人家的姑娘读书识字。
徐幼宁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攥紧了李深的手臂:“我知道了,李深,我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先松开我的手。”
徐幼宁劲儿不大,可她刚好捏到了李深手腕子里头的肉,攥得他生疼。
“哈哈,”徐幼宁乐不可支地松了手,急急忙忙地将想到的念头说了一遍。
“你要兴办女学?康淑皇后也曾办过女学,公主、郡主和官女子都可入学。”
“我不是要办那样的贵族女学,我的女学,是给贫寒人家的姑娘上的。”
李深摇了摇头:“贫寒人家的姑娘都忙着生计,哪有闲情逸致去读什么女学?”
“贫寒人家连供养儿子读书都困难,自然不会让闺女读女学,可若是这女学不收束脩还包下学生的一日三餐呢?”
“那也不成,人家把女儿送去学女红送去学厨都比读书认字实惠。女子不能科考,跟男子可不一样。”
“那就是你这个当太子的不是了,在北梁,女子也可参加科举,还能进衙门当差,你瞧瞧月芽,她从前是个丫鬟,如今是个称职的捕快。”
关于燕渟的改制,李深了解了许多,徐幼宁说的都是实情。
“即便我将来推动朝中如北梁一般允许女子做官,或许贵族女眷会参加科举,贫寒人家也很难让女子读书。”
李深说的话有道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歪理早就根深蒂固了。
“就不能试试吗?”徐幼宁小声道。
见她这般落寞,李深思忖片刻,“既然你想好了,我可以支持你去做,先试着在京城里招募学生,招一个算一个,招十个算十个,不要束脩,又包餐食,总有人愿意送过来试试的。”
得到李深的鼓励,徐幼宁旋即有了精神:“我刚又想到了一点,除了包餐食,每天坚持来读书的女学生,每月还可以额外奖励一斗米,你觉得如何?”
“如此,在你的书院读书,有的吃不说,还能挣米,报名求学的人家必不会少,徐幼宁,你这脑袋瓜这是开窍了!”
徐幼宁生平头一次被李深夸赞聪明,心里自然美得很。
“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北梁的三年,整天都是吃喝玩乐吗?”
“不是么?”
“看不起人!”徐幼宁急了,扑到李深怀中对他一顿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