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邺离去不久,‘哐当’一声,屋门再次被重重推开,盛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阳光中。
他只穿了里衣,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嘴唇干涩,脸色也苍白的可怕。他死死瞪着傅里邺的背影,几秒钟后竟然气血翻涌,低头轻咳几声,呕出一口郁结许久的黑血。
还不等翁不顺反应过来,盛钰便已经赤着脚,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
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沧澜玉叶在你的身上?”
回忆至此结束。
翁不顺盯着手中的糖棍子,只是想起盛钰当时带血的唇,便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平时嬉皮笑脸的人一旦不笑,带给人的威慑力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比起那沾血的唇,当初盛钰那寒到骨髓里去的一眼,才更叫翁不顺毛骨悚然。
堪称人生阴影一般,此生难已忘记。
马车内设有奇妙的空间阵法,一掀开帘子,这里面是有个极大的厢房。厢房内的案几上点着熏香,气味闻起来清新舒适,叫人周身的疲倦瞬间扫空,可以见得车厢主人活的有多精致。
案几后方设有一处帷幔屏障,帷幔低端无风而动,仔细看,那里面还有个书桌。
书桌边坐着的高傲男人,自然是傅里邺。
而书桌周边竟然还放置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小藤椅,那里是设给盛钰的‘专座’。
盛钰放缓步伐上前,轻轻的坐在藤椅上。他并没有就势向后靠,而是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将身体像前探,胳膊抻着书桌,手掌拖脸。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傅里邺的真实身份呢?
二十五年前得知了盛冬离的死讯,盛钰心神震动,深切内疚于自己的救援不及,他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他记忆不深,只朦胧记得自己天天偷傅里邺庄子里的酒喝。
无论是什么珍馐酒酿,到了盛钰的手上,那都是买醉的工具。所有珍贵的酒酿全部兑到一起,他拿缸来喝,将自己喝的醉醺醺还不甘心,他非要把自己喝到人事不省。
终于有一天,也许傅里邺发现了庄子里的酒全部被他换成了白水,那日尤其的震怒,不仅摧毁他设在院子里的法阵,还一路杀进了他的房间。丝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天盛钰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死定了,因为傅里邺的眼神太恐怖了,恐怖到他当时都不敢抬眼看。
于是他呆呆的抱着酒缸,任由傅里邺扒掉了他浑身酒气的外衣。等到扒里衣事,盛钰才迟来的想起挣扎,惊喝一声:“你干什么?!”
“……”傅里邺不理会,依然扒他里衣。
盛钰吓坏了,死死的揪紧自己的腰带,语无伦次大叫:“我偷喝你的酒,是我的不对。但你不能这样,你就算再看不惯我,再讨厌我,也不能这样羞辱我,好歹我也是、也是……”
傅里邺手上的动作顿住,视线冷的像在雪山里冰冻了万年的刀子:“你也是什么?”
盛钰:“……”好歹我也是贪婪鬼王啊!
盛钰将这句话吞回嘴巴里,舌头动了几下,小声说:“好歹我也是懒惰王座下一员大将,我到贪、呸,我到懒惰的领地上,那可都是被人供着当祖宗的。你不能如此欺辱我!”
傅里邺语气冷硬:“你到现一任懒惰王领地上,她会将你供着当祖宗吗?”
盛钰:“……”
盛钰挣扎的更厉害了,与此同时心中还叫嚣着浓浓的不甘。说到底是他们鬼王对生死看的太淡,一开始暴食与懒惰起争端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连盛冬离几番惨败,盛钰也觉得这件事实属正常。鬼王死了活,活了死,就算盛冬离死了,一百年后又是响当当的懒惰王。
他是真没想到,暴食王做事会这样绝,竟然直接毁掉盛冬离的灵魂印记,在杀死他以后,又推举了自己的恋人上位,成了新的懒惰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因为一时疏忽,至交好友竟然丢失了拿命都要守住的王座。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盛钰眼圈通红,迁怒喊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我在你这庄子里混吃等死,那你现在松手。我将酒钱还你就走,再也不回你这狗屁地方。”
这话不仅没有缓和下傅里邺的怒气,反倒叫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恐怖。他足足深呼吸好几下,才收敛了将盛钰整个人按进酒缸的想法。
不顾盛钰的挣扎,傅里邺猛的抬起他的下巴,强行逼盛钰与他对视。足足对视好几秒钟后,他才缓声问:“你可听说过沧澜玉叶?”
盛钰愣住,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他不仅听说过,并且还十分了解这件举世闻名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