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八方风雨兵戈扰攘,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有能人将士纵观天象,纷纷叹息此乃不测风云之兆。
翌月,暴食王起兵一路南下,从蛮荒大地跨过富饶城池,亿万鬼怪神明随他沿路行进,所过之处皆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战线持久的大战,动辄百年不止,谁曾想当暴食大军来到色沉王领地时,后者竟然莫名大开禁制,放任大军从领地经过,成功从后方将懒惰王直接包抄,大战三日,间接导致了战局落定。
彼时贪婪王身处远方,救援不及,暴食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举斩杀懒惰王。
懒惰王灵魂印记破碎,天下震动。
很快,新的懒惰王被暴食王推举上位,听说啊,那是一个偎慵堕懒的冷厉女子。”
说到这里,教书先生看了眼满屋子昏昏沉沉的学生,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可都是二十五年前新鲜出锅的历史,你们要是学不好这些,以后想给傲慢王当马仔,大人都不会要你们!”
啪——
教书先生猛的拍桌,总算惊醒学生们。
所有人正身,烈日浓浓之下只连连伸手打呵欠,有前排学生举手,满是不解的说:“先生,学生苦思冥想,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明白。”
先生正色:“你有哪里不明白?”
学生:“那色沉王,为什么要打开禁制任由暴食王带军经过领地啊,他和暴食王关系很好吗?”
先生额头出现细密冷汗,急忙翻看历史课本,翻了半天说:“史料上说他们关系一般。”
“关系一般又为什么帮他?”
“兴许、兴许他和前任懒惰王关系不好!”
“这就更不对了。史料上记载前任懒惰王性情温和,见到路上陌生的鬼怪神明有难,都会出手相助。他与色沉王虽然领地接壤,但双方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说无冤无仇一点也不为过。”
先生只会照本宣科,再深一点层次的东西一点儿也讲不出来。他急忙盖上书,瞪着那学生:“上一任懒惰王都死了二十五年了,你管他怎么样,反正你也不可能给他当马仔。咱们既然生在傲慢大人领地下,就少想暴食和懒惰那档子事儿,左右上任懒惰王死了,战事早已经结束。”
学生还想说话,先生生怕他再搞得自己下不来台,猛的提高音量:“下课!”
满屋欢呼声顿时淹没了一切。
夏日的蝉鸣愈发欢快。
那学生只得无奈顺着人流,迅速出了大院。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出了大院以后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绕了远路,前往一栋精致别苑。
这栋别苑来的蹊跷,听说是二十五年前无缘无故平地而起,里头住了一对战后逃难来的兄弟。这二十五年来别苑大门紧闭,很少有人看见门口有人出入,但学子们放学的时候,偶尔会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在门口浇花。
那少年生的特别好看,星眸朗目,流转视线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带着温和的笑意。见到来往学子,他也会温柔的点头示意,与他视线对上的神明鬼怪,总会忍不住红了耳廓羞涩奔逃。
想起能见到他,学子们不由加快步伐。
“离哥哥说总是买不到西街商区的糖人,这周我买到全部送给他,他肯定会很高兴!”
“拉倒吧,我早就打听过了。糖人是他兄长喜欢吃,他自己不喜欢吃甜食。你要是想讨好离哥哥,还不如去西街买些花,他可喜欢种花了。”
“那就走着瞧呗,看他待会会收谁的礼物。”
一行人经过闹市,兴高采烈结伴来到别苑,走到近处时却全都傻了眼。
别苑门口一改往日萧条,如今闹哄哄的。许多人繁忙的进进出出,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往外搬家具,还有一个富态的老婆子在门口清点货物。她差使人拔了别苑前的花骨朵,那些被少年照料的分外娇嫩的花儿,如今被明码标价,一盆接着一盆搬到货车上。
有人拦住婆婆,诧异问:“这是怎么了?”
婆婆事务缠身,本来不想多解释,见聚集的人多了,便小声呵斥:“都快点走,不要在这里逗留。这家人出了大事,现在房产变卖急着搬走。”
“出了大事?”众人茫然的面面相觑。
无论是战前战后,‘出了大事’这四个字都不能轻易提及,因为这仅仅指代一件事情。
——犯了战争罪。
当年战事结束,无数地方百废待兴,各鬼区都急忙整顿,顾不上其他。那些在战时发厄难财,以及给敌方通风报信的内奸们都慌忙逃窜至其他鬼王管理的辖区,一躲就是二十多年。期间无数人被抓,有时候隔壁新搬来的慈眉善目的老人,都有可能是前任懒惰王麾下杀人无数叫人闻风丧胆的鬼将,寻常人很难将其分辨。
现如今各地经贸都恢复,有些人躲藏的再深也都被揪了出来,送上战争法庭清算罪孽。
那买了奇珍花朵的学生不信,忙不迭问:“婆婆,是不是弄错了呀!离哥哥今年才二十五岁,他还没有成年呢。二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他也没有出生,这怎么可能犯下战争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