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若坐在他们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将披肩盖在腿上,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可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还是那样的温柔。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沈宴,轻声说:“小宴,其实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我总怕你怨我,我更怕你要我还给你一个爸爸,所以我就没提,你从小就懂事,就算好奇也没问过我。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何说起,现在我的思路也没有很清晰,就从我娘家开始说起吧。”
沈家祖上出过好几个状元跟大官,是真正的世家,后来,到了沈清若祖父这一代,他对经商感兴趣,他留过洋,在做生意这一方面很有眼光,在国外也有人脉,之后有了雄厚的资产。
只是,似乎这样的家族也摆脱不了一个魔咒,上人太强,后人反而会弱一些,好在沈清若的祖父也只要求后代能守住财就够了,可哪知沈清若的父亲跟叔父都是爱冒险爱折腾的性子,在祖父晚年时,兄弟几个各有各的主意,也有客观的原因,反倒令昔日强盛的家族渐渐衰弱。
陆家是个例外,陆老爷子跟沈老爷子是挚友,两人年轻时更是出生入死救过对方,后来日子终于平静下来了,便订下了婚约,为的就是让两家亲上加亲。跟沈家的情况不一样,陆老爷子的儿子很有出息,家庭关系也比较简单,于是也就越来越好。
“那个年代,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基本上都是父母说好了也就定下来了。”沈清若笑了笑,“好多年前就提倡自由恋爱,是很有道理的,小宴,我跟你爸爸就没有感情基础,性格不合,我俩那时候总吵架,当然一段婚姻一段感情走到那样的地步,不是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当时我母亲也就是你外婆得了癌症,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心灰意冷,仔细想想,那时候我太脆弱了,没有一点抗风险的能力,不愿意背负起家族的责任,就想着出去走走,哪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沈清若轻描淡写地说出那段过往。
她省去了很多细节,几乎都没有责怪陆行森。
可洛书颜却知道,她梦到的那本小说就是沈姨的故事,真实情况根本就不像是沈姨说的那样!
沈宴的爸爸自私又霸道,还很可笑,对沈姨非常坏,沈姨当时既要面临母亲去世的痛苦,还得时不时被恶毒女配挑衅,在家里被挑剔的婆婆找茬,丈夫更是对她冷言冷语!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在欺负她!
洛书颜难过极了。
沈姨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欺负她?
她开始讨厌那个叔叔了。
沈清若之所以不说陆行森的不是,并不是对这个人还有感情或者心存幻想,她只是不想让大人之间的恩怨影响到孩子。
她不愿意她的儿子学会憎恨。
别人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让儿子恨陆行森,有什么意义呢?大人之间的事情,大人作的恶,本来就不该由孩子去承担这个后果,她只希望儿子每天开心快乐,那就够了。
……
沈宴只是红着眼眶问妈妈:“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沈清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那一段婚姻,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沈宴强忍着眼泪。
这一场谈话,沈清若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除了她在那段婚姻中的经历,关于那些伤害她通通都省略,对她来说,也不是放下了,而是不重要了,所以能够如此平静甚至自我调侃的说出来,这是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刚离开时那一两年里,想起陆行森她就会哭,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就像是从自身抽离出来,就好像沈沁真的死了。
现在,她只想抱抱那个会在夜晚哭泣的沈沁,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洛书颜既心疼沈宴,也心疼沈清若,她没让沈宴再问下去,好在沈清若也要准备午餐了,这会儿雨也停了,洛书颜带着沈宴来到别墅后面的游泳池,两个人坐在泳池边上。
雨后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青草味道。
“你在难过吗?”洛书颜问他。
沈宴抿了抿唇,两个人靠得很近,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洛书颜眼眶一热,又低下头,“那你会怎么做?”
她已经不想把原著中的“沈宴”跟他联系在一起了,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她想,无论沈宴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他的,就像她无论做什么,他都支持一样。
沈宴看她,“洛叔叔说,我要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做决定,谁都不能勉强我。”
洛书颜:“当然,谁都不能勉强你!”
“我妈原不原谅那个人是她的事,我不管。”沈宴目光坚定,“即使有一天我妈原谅那个人了,但我心里不觉得他做到了一个爸爸该做的,我也不会认他,除非当我觉得他像洛叔叔一样做到了一个爸爸该做的,令我心服口服了,到那时候,他才是我爸爸!”
如果没有办法让他心服口服,就算血缘关系、法律关系上那个人是他爸爸,他也不承认。
洛书颜愣住,回过神来后也跟着重重点头,“好!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们就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