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澍,这道题为什么错了啊?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以为你不会再犯了。”
“镜澍,你的英文成绩不是很好,你要再努力一下。”
“镜澍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你不要满足于现在的成绩,你要更加努力啊。”
在祁镜澍在初初懂事的时候,他听到的就是诸如此类的训诫。
毋庸置疑的是,祁镜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但是比起父母的期望来说,他似乎又不够优秀,起码不够让他们夸奖的那种程度。
祁镜澍不是没有怨怼的,但是这种怨怼在父母真实给予的爱与优越家境中,似乎又显得过分忘恩负义了。
所以他学会沉默,他学会将自己视为父母期望下继承祁家的工具。
在同龄人眼中,祁镜澍是成绩优秀,相貌出众的“别人家孩子”,他们总用着或羡慕或崇拜的语气讨论祁镜澍,总是思考着祁镜澍的父母到底怎么生出他这种人的。
但他们不知道,祁镜澍看着他们时,心里也总是忍不住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爱能让他们如此野蛮肆意的生长。
再后来,祁镜澍碰到了这样一个在全是爱的环境生长出来的孩子,
那是在他十八岁,他的父母于一场空难中双双逝世,新盈科科技易主他的叔叔时。
祁镜澍自知自己年纪尚小,手里的股份和遗产完全不可能和叔叔斗,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国内最低调却也实力最强劲的家族——路家。
初见路虞,他便将自己可以割舍的利益全部摆出来,承诺拿回新盈科科技后将会达成几项让利合作。
祁镜澍将所有底牌亮了出来,他知道路虞此人危险,自己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他别无他法。
彼时,路虞在抽烟,
他也才二十七八,年纪极轻,手里却拿了一柄烟枪。
路虞穿着三件式西装礼服,金色链表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乌黑的头发肆意地披散在身后,一张艳丽的脸苍白极了,两瓣薄唇却红到让人疑心他是否涂了口脂。路虞姿态极其放松,外套松散,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他支着脸,握着烟枪轻轻叩了叩桌子。
那柄紫檀木烟枪花纹绮丽,掐金的花纹顺着纹路雕刻出极尽艳丽的牡丹花。
烟雾缭绕中,路虞糜艳的面容若隐若现,“我以为你会更向往自由,没想到还是要回到笼中。”
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却让祁镜澍心中颤动了一瞬。
祁镜澍沉默几秒,道:“这是我最后能完成的,他们的期望。”
路虞笑了声,轻得像羽毛,“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够。”
他又道:“你可以跟着我学几年,但这是有条件的。”
祁镜澍黑眸闪烁了下,低声道:“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路虞捏着烟斗叩了叩桌子,
将辛辣的烟雾吸入肺中,神情在缭绕的烟雾中变得晦暗不清。
他道:“我的小侄女今年十二岁,你需要照顾她到十六岁——作为仆人。”
仆人。昔日的新盈科科技继承人,如今的身份。
路之遥是个疯子。
祁镜澍在照顾她一周后,突然这样想。
十二岁的她活在路虞为她创造出来的城堡里,这个城堡里,她是城堡的国王,是唯一的真理。
她被给予的爱太多,以至于她全然不分是非黑白,凭借着模糊不清的感情一次次的攻击着身边的人。
祁镜澍第一次知道,原来当给出的爱超出一个人该接受的范围时,这爱会是如何可怕的剧毒。
路之遥就是着不分界限和原则的爱的毒素的受害者。
祁镜澍在照顾她的时间里十分合格地将自己当成一个全然的工具,当她需要伤害他人时,他是最尖锐的刀子。当她需要解决各种后事时,他又是一把最坚强的盾。她的所有需要,他竭诚满足。
他知道,她看向自己时褐眸里充满了逗弄的恶趣味。
她像只无所适从的刺猬一样,向自己竖起了所有的刺,试图找到他的底线在哪里。
祁镜澍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女孩,内心充满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