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为自己体内突然升起的渴望而震惊。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和任何同龄人,或者说是正常人共情。
别的小孩会因为摔倒、受伤、疼痛而大哭,而他看到伤口,却只会觉得身体内的血液沸腾奔涌;别的孩子都说毛茸茸的小动物好可爱,他却只会站在一边冷漠地想象它们在自己手中尖叫挣扎……
但他同时也是敏锐的,旁人惊异、畏惧的目光,以及反复不断地被母亲带着出入医院,令他得知保持异样,只会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
所以即便他内心毫无波动,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存在问题,但还是快速习得了在不同情境下准确表达“正常情绪”。
该哭哭,该笑笑。
他很小就学会了怎样在人前当一个正常的小孩。
毕竟雁回很不喜欢麻烦。
如果假装融入普通人,是解决麻烦最便捷的方法。那即便这个方法的表现形式有些愚蠢,也不是不能忍受。
直到发生十八岁那年的车祸。
神经系统受损造成了下半身瘫痪,他从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子,突然变成不良于行的残疾废物。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带走了他身体上的感知,也似乎带走了他身体内不为人知的暴戾。
雁回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聪明的普通人,失去欲-望的同时,也不再有以前那样难以抑制的破坏欲。
直到这一刻,当他看着沈心发红的眼角,才发现那些“摧毁”、“破坏”和“凌虐”,或许就是他携带在基因里的物质。
逃不脱、甩不掉。
印象里最后一次升起难以自抑破坏欲,还是在八年前。
当时他的母亲刚过世不久,雁正廷便迫不及待地将曹芳和雁子骏领进了门。曹芳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幼时的就诊记录,拿一只被虐杀的猫的尸体放在房间里栽赃他。
雁正廷信了,但没有惩罚他,只是口头警告了几句。随后给曹芳补偿了一堆包包首饰,还重新送了她一只血统更为纯正的昂贵猫崽。
那天雁回回到家中,看到曹芳怀里抱着的,和她一样趾高气扬的白猫时,想到的却是前一天看到的,鲜血淋漓的“证据”。
他面无表情地想,如果让他来做的话,他其实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曹芳的猫以残忍数倍的方法死去。
第二天,他出了车祸。
而现在,雁回看着面前气鼓鼓的沈心,觉得她就像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猫。
他想看她被控制、被污染,在他的指间挣扎和落泪。
这个认知令雁回感到了久违的兴奋,甚至到指尖都微微发颤的程度。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后天习得的道德和法规束缚人类,自然也包括他,无论他内心是鄙夷或漠然。
雁回冷淡地收回放在沈心脸上的视线,因为自身情绪起伏,倒也忘了追究她突兀的生气。
他解下脖子上的领带递给一旁导购,睨了徐宇寰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跟上着去买单。
雁回看向沈心,冷声道:“我今天还有工作,尽快回吧。”
说完也没等人,控制着轮椅先行向外走去。
沈心被一直莫名其妙反复横跳的好感度给折磨的够呛。
但见闹了半天好歹是涨回了初始值,又看雁回似乎不高兴了,于是这会儿也懒得去想他到底是喜欢“矫揉做作”款,还是“抖s女王”款,生怕惹人一个不如意又给她把好感度再降回去,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