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氏微微一笑,注视了她片刻,说道:“那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做我的女儿,我把我的一切全都给你。将来有朝一日,你亲自带人,去将你父亲的遗骨,从乌离接回?”
菩珠一愣,迟疑了下,“夫人你何意?”
霜氏笑容渐渐消失,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字地道:“你的父亲,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是他的女儿,而李氏皇族的男子,却个个无用!”
“李家男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
李玄度救出于阗王子后,没给拓乾更多的准备时间,三天后便就率领到位的联军发往晏城,主动发起了进攻。
宝勒国的精锐军队几乎全部出自霜氏,拓乾得不到霜氏兵马的支持,东狄大都尉的援军也尚未赶到,被迫只能以自己手头刚集结起来的万余人马仓促应战。在连吃了两个败仗后,毫无斗志,退守城池,苦苦等着东狄救援。这时又传来消息,大都尉派出的两千骑兵在半路被李朝人拦截。拓乾手下之人,本就人心惶惶,闻讯军心彻底瓦解,围城不过三日,城池便就破开。拓乾在乱军中被杀,宝勒国的剩余人马全部投降,李玄度占领晏城,处理了必须要做的一系列事后,便就丢下一切,动身去往霜氏城。
他是清早出发的。从晏城到霜氏城,中间隔了一百多里的路。傍晚时分,他便到了。
这一日,距离他将她留在霜氏城中,正好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半个月而已,此刻想来,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停马在霜氏城门外的一片坡地上,视线越过城墙,眺望对面的远处,直到视线里出现了那座沐浴在夕阳中的高高盘踞在高地上的坞堡的轮廓。
他微微眯眼,又看了一眼,仿佛为了确定,它确实真的还在那里,而不是此刻夕阳中的一个幻影。
数日前,当他带着人马踏入晏城的时候,随在他身后的众人,无不兴高采烈,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感,心中甚至未曾生出过半点的波澜。
不过只是一件他必须去做,达成了目的的事而已。这样的事,往后还有很多。一件一件,都还在前头等着他。
而这一刻,当他看见了那座坞堡的影,想到她此刻就在那里面,他很快就能见到她,将她接回来了,他的心中忽然莫名竟就涌出了一种悸动之感,他被这种感觉催促着,犹如一个要和心上之人约在黄昏之后柳梢之下的少年,竟觉就连再多片刻也是等不住了,纵马下坡,疾驰入了这座黄昏中的老城。他的奔马惊得路人纷纷闪避,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戳骂不停。
他全然不顾,一口气到了坞堡之前,意外地看到那个管事站在门外,看起来仿佛知道他会到来,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迎了几步上来,态度恭恭敬敬,向他见礼,呼他秦王殿下。
“蒙霜夫人助力,李某今日特意前来表谢。请代我通报。”
李玄度压下心中的急切,客气地道,随他来的张霆领着随从呈上了带来的谢礼。
管事不收,只道:“主人命小人转告殿下,此次霜氏之所以助力,全是出于菩氏淑女的缘故,殿下毋须客气,主人也不受殿下的谢。”>r>
管事的语气虽然恭敬,但话中的含义,却极是疏离。
李玄度一怔,想了下,拂了拂手,命收回谢礼,又道:“既如此,你去告知内子,说我来接她了。”
管事又道:“主人还有一话命小人转告,菩氏淑女不会再随殿下走了,殿下请回,往后不必再来。”
李玄度眉头皱起:“我为何不能接回我的夫人?”
管事摇头:“小人这就不知了。主人言,此地亦不欢迎殿下久留,请殿下尽快离开。”
李玄度不再说话,抬头,盯着管事身后的那扇门,目光渐渐转为阴沉,突然迈步上去,一把推开大门,朝里大步走去。
管事也不阻拦,唇边带着一丝冷笑,就只站在一旁等着。
片刻之后,李玄度从里出来,面带怒气,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厉声道:“给我带路!”
他下手极重,管事的胳膊被反扣在了背后,整个人扭着臂膀歪了半边身体跪倒在地,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咬着牙道:“秦王殿下,主人之命我不敢违抗。你今日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入内!你真要接人,那便自己进去!”
张霆大怒,拔剑便就横在了管事的脖子上,那管事索性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玄度眼皮子不停地跳,盯了这管事片刻,慢慢地松开了手,命张霆亦收剑。
“殿下,我立刻回去带人马来!不过一个坞堡,不信踏不平,拿不下来!”
李玄度望着那扇门,半晌,摇了摇头,转过身,再次迈步走了进去。
两天后,霜氏从管事口中得知,李玄度在闯到一半之时,遭遇武士从迷道暗孔中发射的箭阵,终于知难而退,在昨天天黑后退出了坞堡,不知去向,不禁冷笑。
“坞堡建成百年,还从没有人能闯入,算他识相,否则后头等着他的,可就不只是弓箭了。。”
她命管事出去,随即转向菩珠:“你听到了?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我放他来闯了,是他自己知难而退!这才几天?李家的男子,果然没有一个能让我瞧得起的!”
菩珠听到李玄度终于走了的消息,松气之余,又觉愤怒。
她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如此的地步。
“霜夫人,你到底为何如此恨他?他哪里得罪你了?”
霜氏听她如此质问自己,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姝姝,当年你的父亲罹难,我若是告诉你,是我派人潜往乌离多方活动,最后方从乌离人手中将他遗体收回,你信还是不信?”
菩珠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