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澜心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我了。别回去又假装忘记或随意敷衍,我可不答应。”
石如琢已经不想和她再多说一个字。
博陵南门有一条直通皇城戍苑的青槐大道,能够并列驰骋十五辆马车而不见拥挤。
每个初到博陵的外来客都会被南门大道震惊,从而第一次体会到博陵的雄伟宽广。
如今青槐大道被上万士兵和如山的尸体挤得水泄不通,血流满阶。
吔摩教教众将敌军放入城中这还不算,宁愿当贼人的挡箭牌,一块儿对付博陵禁军。
阮应婳把那小姐弟俩送到广安坊之后一刻都不敢懈怠,马上带人支援南门。
到了南门一看,发现这边的情况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吔摩教的人是疯了吗?
帮贼寇抵挡禁军,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阮应婳还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她跳下马拽住胞妹,用力摇晃她,恨不得将她脑子里进的水给摇晃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可知道你护着的是谁?!”
胞妹双眼无神,却又有一种神奇的坚定感,对于姐姐大动肝火的责问她显得漫不经心:“是神者传递了天宗法神的指引,我听到了来自法神的召唤。这片罪恶的土地将被正义之士洗涤,如今姐姐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法神的指示,是注定要发生的。”
阮应婳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恨不得直接用拳头来打醒这糊涂蛋。
她直接将胞妹绑了,丢上枢密院的马车。
放眼望去,整个南门的禁军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胶着。
贼寇和吔摩教那些打不醒的教众之间存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默契,这柄直刺博陵的长矛,借着吔摩教的盾,所向披靡。
见贼寇在吔摩教教众的掩护下冲出南门,往博陵府的其他地方挺进,阮应婳心中有了极其不安的预感。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博陵要毁在自己子民的手中!
该如何是好?
阮应婳驰骋官场这么些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天子身边最为得力的枢密使,完全可以称之为年轻有为。可即便是她,此刻面对从未想象过的局面,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若是这帮傻子依旧执迷不悟的话……
阮应婳握着剑的骨节发白。
她唯有当那个弑亲的恶人。
就在阮应婳热血挤压成了一腔狠绝之时,却见吔摩教内部有了奇异的变化。
她亲眼看见一教徒操起一根棍子,对着身边的同伴的脑袋狠狠捶下去。
阮应婳:“?”
吔摩教教众彼此间大打出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挤得贼寇连连后挫。
意想不到的变化,让她为之一愣。
这是……
“罪恶的土地不该是自由灿烂的博陵,不该是天宗法神选择诞生之地。这是法神这一世的故土,这是法神汲取精神力量的国度。那个执火派的所谓神者不是真的神者,而是被收买的先知为了利益,为了打压守路派,不顾神的旨意胡乱拱举的凡人。虽说守路派一直在温和地普及、推广教义,让更多的人跟随法神,但这并不是说守路派应当被执火派牵着鼻子走。如今真正的天宗法神降世了,就降生在博陵,而执火派推举的神者却认定博陵是需要洗涤的罪恶土地,很明显,澜姓神者是假的。她不是神者,她是谎言!是利益!是污秽的化身!”
作为守路派使徒潜伏在吔摩教中的葛寻晴,明白控制住执火派的根本,便是要煽动守路派与之抗衡。
就像她和童少悬计划的那样,神者可以人为“制造”,那么神者为何不行?
她亲自去了一趟洞春,在调查近百年前天宗法神修行事迹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将珍贵的消息送上门。
并不知道这是石如琢和吕澜心分别在暗地里帮忙的结果,葛寻晴有如神助,顺利梳理出上一代法神的踪迹和往生的具体年月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有谁在帮她。
“难道是……法神本人得知有人冒充神者,生气了,所以显灵了?”葛寻晴思索之后得出这个不得了的结论。
葛寻晴没有任何信仰,且深入到吔摩教两派相争之中,自认为看透了吔摩教幕后利益纠葛的真面目。对于法神显灵这件事她也只是随便想想,想过之后也就作罢了。
她深入吔摩教的任务便是拆澜宛的台,拆整个执火派的信奉,让他们归一到天宗法神的指引下。
而“天宗法神”上一世在洞春往生的年月并非是九十八年前,而是一百一十年前,也就是说,法神转世最大有可能已经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