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上填满了无数商街密密麻麻的人潮中,有人专心低头挑拣物件,有人恰好看见了还残留在空中一抹刺眼的红。
“快看,有人放烟火。”
“大白天的放什么烟火啊,也不好看。”
“今晚有烟火盛会,是不是误放了?”
“我记得这好像是传递军情用的吧,莫非南门有情况?”
此人说完周围一阵欢笑声。
另一男子笑言:“怎么可能,若是有敌情,早就被驻军挡在上古关外,更别说封县乃是通往博陵的要道,攻不下封县是不可能威胁到博陵的,若是要进攻博陵……”
这人正在商街正中间滔滔不绝,却见一胡族男子快步走向他,他本能地警觉、后退,可那胡人动作极快,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匕首捅进了男子的腹部。
那男人无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胡人,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捂着腹部慢慢倒地。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四下逃散的人群慌不择路,原本就极为拥挤的道路如今四下都是倾倒的声响,人推着人,毫无章法胡乱挣扎、踩踏,如无数脱缰的困兽。
人群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持刀砍杀的胡人,他们没有目标,见人便砍,刀刀封喉。
惨叫和惊魂的尖叫充斥整个街衢。
……
“沈将军!南门附近有异常鼓声和鸣炮升空!以及,护城河南岸发生动乱!”
军情立即传到了沈约这儿,明江畔距离筵席不远处一处僻静的小小院落里坐了七八个人,周围的副将们神色一变,立即站了起来。
沈约还坐在正中的位置,身穿银色铠甲,凤翅盔放在手边,抬眸看向那传讯兵。
“南门?”
“是!已经有禁军驰援,但此时具体情况尚不知晓!”那传讯兵满脸热汗,气喘吁吁,看上去便是提了一口气飞奔而来。
“护城河南岸又是怎么回事?”沈约依旧沉着地问道。
“据说不知道哪儿来的胡贼,见人就杀!”
传讯兵这一句话惊得满院的副将目瞪口呆。
“竟还有这等事!”
“这些胡贼从哪儿来的?!”
“沈将军!末将这就领兵驰援南门!”
“老夫去护城河南岸!”
“慢。”
沈约叫住火急火燎的同袍们,她缓慢而沉着的声音的确有奇效,让一个个马上要冲出去调兵的人全给钉在原地。
沈约道:“胡贼为何毫无章法地当街砍杀?于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沈约这短短的一句话正中要害,让副将们面面相觑,一刹那冷静了不少。
“今日诸位皇命在身,谁也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有人擅离职守,军法处置。”沈约这一声颇有威吓力,而后,转身对着身边唯一一个没有起身的副将道,
“裴君,看来你与我所想一致,都觉得那是声东击西之计吧?”
沈约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说完之后,被称为“裴君”的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窄额高鼻和阔唇——
他在博陵八年,给自己起了个苍人的名字,裴无疑。
他是东宫十率的副将,也是个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