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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遇早上起来把假肢穿戴好,然后一个人下了楼。她早上醒得早,别墅还是安安静静的。
自从一条腿出了状况之后,另一条腿也经常出毛病。
医生说,另一条腿在高负荷工作。
就像一个眼睛废掉的人,另一只眼睛也会受影响,原本两只眼睛的压力,落在了一只眼睛上。
初念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一下子就滑倒了,她的鞋子太滑了,今天第一次穿,她有些不适应。截肢后她对一切都很小心,也可以自如地应付生活中很多事,可到底她是一个功能障碍的人,不可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她没有动,从小到大就习惯了这样,她感受了一下脚踝隐隐作痛,心想可能是崴到脚了。还好手机就在旁边,她不用大声叫喊影响别人睡觉。
从小到大,她都不太喜欢麻烦别人,这个“别人”更多是自己的哥哥,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哥哥的拖油瓶。可自己这个样子,又不得不经常麻烦他,所以很多时候,她会觉得沮丧。
她原本想打给哥哥的,但想到自己昨晚睡不着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在黑影里沉默拥抱亲吻的人,突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打扰他。
她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打给了周兴。
“周兴哥,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就是……我摔跤了,你可不可以过来扶我一把,我在楼梯这里。”她期望能看到阿姨,可一楼厨房离这里有些远,阿姨一般只在厨房活动。
周兴还没有醒,即便他起床气大得惊人,却在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立马表示,“我现在过去,别乱动。”
他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就出来了,先蹲下来看她的腿,“还能动吗?”
她动了动脚腕,很疼,她皱着眉毛,小声说:“能动,就是疼,使不上劲,应该是崴了,你扶我一把吧!”
周兴架着她胳膊,把她托了起来,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很乖巧,永远和和气气的,从不发脾气,懂事得让人怜惜。
周兴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在封闭训练的一个放风日,她那时候腿还没有截肢,只是走路有些跛。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乖巧,要强。
他们每个月只有月初和月中各一次放风日,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这三个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部电影的时间,可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月里难得自由的时间。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可做。
只是自由难得,所以格外兴奋。
男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些人可能去躲着打游戏,有些人可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朋友家人诉诉苦,有些人干脆就蒙头睡一个久违的大觉。
周兴自小被父母溺爱,养就了一身的少爷脾气,签约之前,跟父母再三保证,自己一定能吃得住苦,熬得住寂寞,因为是自己想做又喜欢的事情。
可当训练生实在是太苦了,还要兼顾学业,他们不用去上课,有私教,但每学期都要去参加考试。
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们这些小孩,虽然在才艺上下得进去苦功,在学业上就敷衍很多了,但好在公司和家里对他们学业都不是太严苛,说得过去就行了。
但周兴是所有人当中,学业最差的,及格线都达不到,家里和他约定,每次考试必须全部及格,超过两次不及格,就回来专心学习,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们认为,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偶像,至少不能是个文盲。
周兴那次刚考完一次试,低空飘过,因为文化课太用力,导致训练落了一点,月度考评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于是觉得好累,那时候觉得异常委屈,跟父母打电话控诉:“一辈子那么短,有效时间更短,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呢?能做成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为什么非要逼我,搞得这么累。”
母亲在那头久久无言,然后语重心长:“妈妈不是在逼你,只是你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我只是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你答应妈妈的,不是吗?考试及格对你来说很难,等你以后做了好多年的训练生却没能顺利踏入这个圈子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圈子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