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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出来的时候,季峋随口问了句。“随便说说,比如,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初念没立马回答,像是在思考,很久才回了句不相干的话:“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出事之前不久,一家面馆。”
季峋今天听了太多故事,不过关于初念的,他确实一直都有些好奇。但是之前她不说,他一直无从得知。
只是不知道,她竟然和林嘉和这么早就认识。
当年的事,初念是受保护的。不止是出于对被害人的保护,还有另一层的意思,但他不是很清楚。
或者涉及案件内核的机密。
“我爸爸妈妈出卧底任务,快要结束了。我很想他们,说了好几次,他们终于才愿意让我来找他们。其实是一直打申请,批不下来,所以才不能让我过来。我是卧底家属,受保护的。只是那时候我还小,并不能理解,只是很想念父母,就闹。”
季峋静静地听,一句“然后呢”都没问,只是听。
他听到“出任务”这三个字,本能地眉毛一跳,似乎忽然猜测到了什么。
“我那时候跟奶奶住,她年纪很大了,其实没有办法照顾我,家里有一个住家阿姨。阿姨送我到车站,去了一个叔叔接我出车站,应该是我爸爸的战友。然后送我到一个院子,那个叔叔他出紧急任务,来不及跟我多做交代,只叮嘱我不要乱跑,他很快就回来。”
初念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再回忆过这件事了。
这对她来说非常的困难且残忍。
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刻在骨髓里,拼命想忘记,却不敢忘,只是越来越深刻。
她记得那是深秋时节了,可潼安没有秋季,只有冬夏,冬季很短暂,夏季很漫长,那个时节潼安多暴雨,闷雷滚滚,有时候太阳还很大,转眼就是一场暴雨。
那会儿初念还不叫初念,她的名字很英气,叫陈飒,他爸爸希望她长成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她从小也的确很活泼,爽朗爱笑,很早就很独立很有主见。跟着奶奶住,反而是她照顾奶奶多一点。
可她毕竟还很小,刚刚过九岁生日。
第一次去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
她在院子里待了两天,只有一个阿姨每天来给她送饭,只说有人来让她照顾她,至于嘱托她的人是谁,干什么的,在哪里,她一概不知。那个叔叔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人来找初念,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不可以联系父母的,每次都是父母想办法联系她,她只可以接电话。
她感觉到很迷茫,渐渐开始不安。
然后第四天的时候,她出门了。
打听当地的公安局在哪里,想去问问。
她坐公交到县里,很饿,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吃东西。
进门就看见一个男孩,那会儿林嘉和也不叫林嘉和,叫林肆,他那年,大约比她大四五岁的样子,叼着烟,乍一看像个市井小混混,细看却并不痞气,安安静静的,沉默内敛,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周围的人似乎对他很熟悉,不管年龄大小,都叫他:肆哥儿!
林嘉和那会儿一直看着初念,叫初念觉得毛毛的。
他大约看她年纪小,“诶”了声,叫了句,“小孩!”
初念懵懂地抬起头,冲他“嗯?”了声。
林嘉和抬了下下巴,问她,“你爸妈呢?”
她在生人面前谨慎许多,大约有些警惕的缘故,只是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林嘉和估计以为她是离家出走的小屁孩,狠狠蹙了下眉头。又问:“你家在哪儿?”
初念更加警惕起来,双军家庭,对这个很敏感,从小爸妈就教育她,不要被套话。她很谨慎地没有回答。
林嘉和眉头蹙得更深了,像是觉得苦恼,叮嘱她:“不要乱跑,早点儿回家,最近街上乱。”
初念终于听出了对方关心的意图,点了点头,脸上友善了些,挤出一个微笑。
林嘉和吃饭很快,他把零钱往柜台上一放,人就走了。
之后的事,非常的琐碎且巧合,她至今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运气不好。
总之就是她没找到爸妈,也没有被安置,父母身份级别过高,潼安的公安局压根儿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初念又不敢贸然报出父母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