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四周无人,钟恒想了想,觉得陆翡之勉强也算半个自家,低声道:“谢淮至今也没有子嗣。我听闻阿眠修行进境颇佳。若是被那边知道,只怕又要缠上来。”
遇上那样的爹娘,自然没必要顾忌什么血缘情分。可若对方真的找上门,一哭二闹,也够恶心人的。谢眠完全置之不理,说不定还要被人嚼口舌。
倒不如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翡之心底稍松,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含笑道:“如此最好。”
……
谢眠这一觉睡得很沉。
在梦中,他被熟悉的温暖和气息包围着,感觉很安心。三个月的疲惫和担忧在这一场酣然大梦中,如同沙滩上凌乱的字,被一阵阵起伏的潮水尽数冲刷干净,只留下细密柔软的白色细沙和一枚枚彩色贝壳。
睁开眼,屋子还是一片黑暗,身边的被褥却已经凉了。刚睡醒的谢眠脑袋都是空白的,他呆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看就是陆翡之设下的帘幕,发现外面已日上三竿。
有那么一瞬间,谢眠突然心想:他们之间,其实未必是陆翡之离不开他。
多思无益。
谢眠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去寻夫子们。
路上迎面遇到几个朝凤城的同门。谢眠笑着打招呼,却意外发现对方看到自己,先是眼睛震惊地睁大,随后又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一两个也就罢了,三四个全是这样。
谢眠立刻察觉到哪里不对,想找个地方照一照。一个胆子大些的师妹,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谢眠瞬间想起来了!
他下意识捂住了右脸,抬头跟大家对视!大家与他视线相触,立刻看天看地,看左看右,一副“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
谢眠深吸一口气,觉得陆翡之的作死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语言辩解能力。这事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再想想昨晚陆翡之好端端凑过来,就啃了他一口这无理取闹的行为,谢眠冷漠地心想:自找的,被误会成渣鸟也是活该。
于是他从容地放下手,脸上那个牙印已经不见了痕迹。顶着一众同门快要被自己憋死的表情,谢眠平静又镇定:“昨晚被狗咬了。”
还是条喜怒无常,说话不算数的狗子。
师弟师妹们拼命点头:“嗯嗯嗯。”
其中夹杂着某个缺心眼师弟的“难道不该是被鸟啄了吗”,然后被旁边的师妹狠狠在肚子上拧了一把的惨呼声。
谢眠一点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风度翩翩,飘若游云般走了。
他安慰自己:嗯,虽然流言已经不能挽回,但想到陆翡之比他更惨,就奇迹般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呢。
谢眠走到附近,刚好遇到陆翡之与钟恒从假山群中出来。
陆翡之下意识将谢眠扯在了身后。
钟恒看了眼陆翡之拉着谢眠的手腕,主动解释道:“我上门来商议摘星秘境遇袭一事。但我与翡之在秘境中一见如故,便说了会儿话。”
陆翡之顿时:???
他刚想断然拆穿钟恒的谎言!钟恒看过来,目光正直又温厚:“我与翡之是在秘境中的一个山……”
陆翡之浑身一激灵:“对!我俩是在一个山头上!挖淬星石的时候认识的!”
谢眠也没怀疑。待钟恒走后,谢眠转头,发现身边的陆翡之蔫儿啦吧唧,垂头丧气的。
谢眠想起今天路上的尴尬,手疾眼快,一把掐住了陆翡之的脸,往两边扯开:“好啊,学会咬人了是吧?有本事你现在继续装睡!”
陆翡之比他更生气!也伸手去揪谢眠的脸。
不用看那朵霜花,他现在也相信钟恒和谢眠是兄弟俩了。
面上看着都是一本正经,温良敦厚的好人!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儿!就知道欺负老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