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精致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却近乎朴素,除了桌椅床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着空荡荡的,很符合钟家人的气质。
钟恒伤得不轻,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修士都惊呆了。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浑身滴着血,好端端一件法衣被撕得破破烂烂,被血粘在身上。
回到住所,将那件衣服脱掉的时候,伴随着从伤口处撕开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牙酸。
钟恒却不以为意,三两下将衣服脱掉,自己处理了前面的伤口,就干脆趴在藤床上,示意亲兵帮他将背部伤口处粘着的衣料碎屑挑出来。
亲兵挑的都手抖,他却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熟悉的人还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挺不错的。
钟恒正对面的半空中,浮着一道光屏。对面站着的人,正是饮雪城的老城主夫妻。
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孙子身上的伤口,有点嫌弃地冷哼道:“被几个魔物打成这样!真没用!”
钟恒懒得跟这老头解释,幻境里那不是几只魔物,是几只魔王,换他老人家进去也是被打成破布的命。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伤只是看着唬人。事已至此,既然没伤到根基,伤成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伤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儿,仔细问完了事情经过,老城主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道:“我听说他也进摘星了,你碰到他了没?”
老城主没说这个“他”是谁,但两人心里都清楚。
钟恒感觉着背后细细麻麻的痛,心想就这么几道伤,处理起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听老城主这么一问,心思顿时跑歪了,钟恒一边回想着和谢眠短暂的接触,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对面的人:“碰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见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老城主心想:小兔崽子,居然敢吊我胃口!
不过作为一个长辈,出于宽广的心胸,他决定不跟小兔崽子计较。老城主按捺不住地问道:“怎么样?”
钟恒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老城主心急:“你不是碰到人了吗?就没跟他说说话?”
钟恒沉吟片刻,一五一十老实道:“我告诉他我是怎么受伤的。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摇了摇头,他就走了。”
老城主瞪眼,发现没了下文:“没了?!”
钟恒点头:“没了。”
老城主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某种绝望:“儿子没用!孙子也没用!我养这一大家子,到底有什么用!”
难得看老头子吃瘪,钟恒一脸沉稳平静,将眼底暗藏的笑意遮得严严实实:“不是您自己说,谁也不许去打扰吗?”
当初找了很久,大部分人都相信,那个孩子已经孤零零地死在了山林中,找不到尸体,或许是已经葬入野兽腹中。谢家人最先撤出了寻找。钟家虽然还有人在外面打听,但说到底,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谁知半年前,却意外得到了消息。
“我说的是别刻意去打扰!不要找上门去!”老城主恨铁不成钢,“现在是他撞上你的门!多好的机会,你就让他帮助一下你啊!帮着帮着大家不就熟了吗?!到时候你可以顺势邀请他来饮雪城做客啊!”
钟恒起身,坐起来,披了一件衣裳:“别,我还要脸呢。”
找到失散多年,流落在外的表弟,自己还没帮上点忙,展示一下兄长的坚实臂膀,就先找人家帮忙,算怎么回事?
再说,陆翡之还在他后面躲着呢。如今阿眠还没套上近乎,他怎么敢先得罪了陆翡之?
这时候,一直在镜边站着,默不吭声的女子忍不住了,一把推开自己的丈夫:“恒儿,别跟着老头子废话,跟祖母说说,眠儿,他……”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喊,犹豫了一下,只眼巴巴看着钟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