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丢过孩子吗?”说完,陆翡之又补充了一句,“饮雪城钟家。”
宋微声这人交际广阔,很是知道不少乱七八糟的秘闻。钟家与谢眠可能有关系的事,只是陆翡之的猜测,他也不好去问别人,问宋微声刚刚好。
宋微声终于把注意力从那颗王星上□□,嘴角抽搐:“大哥,饮雪城姓钟的少说有好几百支,你让我从何说起啊?”
陆翡之想了想:“先从和钟恒关系近的说起。”
看钟恒的脾气,也不太可能关心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亲。能让他惦记着问一句的,很可能与他血缘亲近。
“钟家好像没有丢过孩子吧。要说关系密切的……”宋微声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谢家丢的算不算?”
这个姓氏敏锐地触动了陆翡之的神经:“哪个谢家?”
宋微声见他反应敏锐,也像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陆翡之的脸色,但识趣地没细问,只给他解释:“飞花谷谢家。哦,他家近百年没出过什么精彩绝艳的人物,渐渐没落了,你可能不知道。总之,是个以画修闻名的修行世家。”
这个故事听上去可能会有点长,陆翡之重新坐回了桌边。
“如今钟谢两家的家主夫人,原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尽管嫁人分隔两洲,一北一东,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两家的年轻一辈,自然也就熟识。”宋微声喝了口茶水,声音抑扬顿挫,如同说书,“尤其是钟家唯一的女儿钟听雨和谢家幼子谢淮,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皆是容貌天赋出众之人,从朋友顺理成章地过渡成了道侣。合籍不到三年,钟听雨便有了身孕。两人是这云渺出了名的美满夫妻。这本该是一桩……”
陆翡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个人,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于是插嘴道:“‘云渺出了名的美满夫妻’,我怎么不知道?”
宋微声白了他一眼:“你一天到晚除了‘修行’和‘阿眠’,还知道些什么?”
“到底听不听?”见陆翡之一脸“我想打死你但暂时不能打死你”的郁结,宋微声继续自己的说书,“这本该是一桩美美满满的佳话。可惜……”
陆翡之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眉头拧在了一起:“可惜?”
宋微声看了眼陆翡之,声音放轻了一些:“可惜怀胎十月,生下的麟儿,却是个痴呆。”
陆翡之原本已经猜测这孩子便是谢眠,闻言一僵:“痴呆?”
宋微声点头:“对。就是我们说的‘失魂症’。生下来就不会哭,不会笑,学不会说话和玩闹,更别提修行了。”
陆翡之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高阶修士子嗣艰难,谁家若是怀了胎,无一不是精心养着,腹中的孩子怎么会得“失魂症”?!
“反正就是‘失魂症’,至于到底怎么得的,其中的阴私诡秘,我就不知道了。”宋微声摊摊手,“本来嘛,虽然伤心,但也不是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得了‘失魂症’的人无法照顾自己的起居,但普通人家养不起,谢家钟家还养不起吗?转折还在后面。”
“谢家三个儿子,为了争家主之位,本就要打破头。谢淮娶了钟听雨,原本已经胜券在握。可我们人族和你们妖族不太一样,什么都讲究个血脉传承。若谢淮没有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岂不是将眼看要到手的家主之位拱手相让?”
宋微声挑了挑眉:“而钟听雨那时已进入灵镜巅峰,能怀上一胎,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所以……你懂的。”
陆翡之神色冷了下来,显然对这样的行径所不齿:“钟家作风何其强硬,岂能容他朝三暮四?”
“钟家容不了他,但是钟听雨能啊!”宋微声见过的乱七八糟的事多了,但提起这件事,自己都觉得很惊奇,“钟听雨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发现谢淮背着自己在外面找女人,居然没有一巴掌把他脑袋扇掉,而是铤而走险,废了自己一身修为,想重新给他怀一个能修行的孩子。”
陆翡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宋微声很理解陆翡之的震惊,他刚听到时,比陆翡之还震惊:“就算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这完全就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太长。”
“没想到钟听雨这位大小姐,脑子虽然不好使,命却很不赖。这么乱搞一通,人居然没死,只是变成了病秧子。谢淮这会儿摇身一变,又变回了深情好丈夫,当然,到底是幡然醒悟,还是怕钟家弄死他,就不好说了。”
陆翡之现在觉得,刚刚是自己太狭隘了,群众的眼睛果然还是雪亮的,谢淮和钟听雨果然是一对“般配”夫妻。
他不耐烦听这两人的烂事,追问道:“那个孩子呢?你不是说他丢了?怎么丢的?”
“那孩子本来好端端地养在谢家。”提起这个,宋微声眼中也带上了嘲讽,“但钟听雨面上如常,心里可能早就疯了。她觉得一切不幸都是那个孩子造成的。孩子养到七岁那一年,借口说要带孩子回娘家看看,结果在回谢家的半路上,将孩子随便扔进了一片深山里。”
陆翡之没有动,但一瞬间仿佛有暴烈的火焰从身周漫开,温度陡然上升。
宋微声手中的扇子甚至自发触动了防护结界。他知道,陆翡之并非有意攻击谁,只是心中实在暴怒难抑。
如果不管周身暴烈的气息,陆翡之的面色几乎可以说是平静的:“然后呢?”
“谢家还以为她把孩子留在了钟家,钟家以为她把孩子带回了谢家。等大家发现孩子不见了,已经过了三个月。钟家和谢家那会儿,几乎把东洲到北洲这一路的深山都翻遍了,但没找到人。”
“后面的事还挺出名的。钟家家主给了钟听雨一耳光,当众宣布将她逐出钟家,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钟谢两家也就此断交。”
陆翡之嗤笑了一声。
当初但凡再尽心些,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