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摇了摇脑袋,发现刚刚那眩晕就像是一时眼花产生的幻觉,他看向身边的红衣青年,笑道:“我没事。”
陆翡之还是不放心。谢眠忍耐力极强,他少见到谢眠虚弱无力的模样:“是不是经脉又疼了?”
谢眠摇头:“我都多久没用过刀了。怎么会痛?”
确实不是经脉痛。
陆翡之却不信:“你让我看看!”
他一把拉住谢眠的手腕,将灵气试探着输进去。
熟悉的温暖从两人接触的手腕,一直蔓延到全身,谢眠像是被一汪温泉围拢,觉得自己刚刚无缘无故产生的不安和紧张,都在这熟悉的温暖下,一点点消散了。
谢眠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喃喃道:“吓我一跳。”
陆翡之抬眼,疑惑:“嗯?”
谢眠摆摆手:“我刚刚好像眼花了一下,以为自己踩空了,吓了一跳。”
陆翡之闻言皱了皱眉。他用指尖聚起火光,将附近照亮:“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非得跑到这里……”
路都看不清,差点自己把自己摔一跤。
但话说到一半,陆翡之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这片小树林,在陆莺的笔下出现过无数次。因为在朝凤城学宫最偏远的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
除非是,过来幽会……
对。谢眠才想起来,他把陆翡之约到这里,是有一件事要与陆翡之说。
想起自己要说的事,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谢眠赶紧扑过去,将陆翡之手里的光捂灭了,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幸好这树林子够大,他们四周又刚好无人。
若是被人看到他俩半夜逛小树林,还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样的桥段来。
到时候“鹿眠于野”,又该换场景,变成“鹿眠于林”了。想想都窒息。
阿眠一扑过来,陆翡之下意识将人揽住,感觉到胳膊间的柔软,自己先僵硬了起来。
真的奇怪。以前比这亲密地多的行为,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候好像从来都不觉得不自在。
而现在,他甚至觉得如果谢眠再不起开,自己很快就要从一只鸟,变成一棵树。
阿眠和陆莺那个臭美的臭丫头不一样,从来一身素净,不爱熏香。但陆翡之觉得,谢眠身上也是有香的。
十五年前,陆翡之刚被谢眠捡回去。那房子本就又破又小,陆翡之为了躲避追查,还不能住在明面的屋子里,只能藏在黑暗的地窖。
地窖很黑,什么都没有。而且他刚刚发现,把他捡回来的人!就是幼年未化形时捡到他,扬言要把他吃掉!最后虽然没吃,却逼他不停喷火,不然就戳他肚子!戳他尾羽的人!
他那时候才十一岁,心里一时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悲壮,一时又对未来充满惶恐。
但是谢眠这次对他很温柔。
没有欺负他,帮他换药,给他送吃的。兴许是知道他害怕,过了两天,每日除了送饭送水,还会为他送一根花枝。
细碎的白花,小小的,不如何显眼,甚至味道也不如何甘甜,是幽幽的冷香,像是一场雪,偏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陆翡之那时正警惕谢眠的“不良用心”,并不领情,于是表现地嗤之以鼻。他从没说过,那是他这辈子闻过最好闻的花香,远胜任何牡丹海棠。
后面陆翡之才知道,那花满村子都是,平平无奇到大家连名字都懒得给它取。
陆翡之轻轻地嗅了一下,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感觉自己闻到了那阵清香。他只觉得嗓子变得很干,轻声问:“阿眠,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眠从他身上起来,陆翡之终于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知觉也都回来了。可心底却又隐隐有种空落。
谢眠想想自己要说的话,觉得实在是尴尬又丢脸,还有变态的嫌疑。但是这件事偏偏又非说不可。
一件事既成定局,犹豫纠结便只是浪费时间,于是他吸了一口气,怀着沉痛的心情:“翡之,我爱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