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额头上出现了一串又一串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却半分都不敢擦,实际上他动都不敢动,只敢维持着原先走动的姿势。
在他眼里,姜沉这一刻如红颜枯骨一般,外面无害的皮囊尽数消退,露出了里面狰狞的内里,背后黑浪滔天,黑浪中有无数的尸骸大鬼惊神尖叫哭泣,房间内的阴影如活过来一般,在地上疯狂涌动蠕动,要把人吞噬掉一般。
这哪里是附身的大鬼?分明是个大魔头!
之前的笃定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仙风道骨都维持不下去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心里的后悔快把他吞噬了,他这为什么要托大?为什么要贪钱来这里!再想到自己之前大言不惭,在心里疯狂的扇自己巴掌,为什么要装逼?!
他说不留情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人家说不留情,他这就是把小命交给对方啊!
遇到大鬼他都要逃命,更何况这样的大魔头!他这样的小虾米,在这样的大魔头手中,连当个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大师身体仿佛定住了,动也不能动,大概是觉得自己死期将近,脑子却在疯狂的运转,也在骂那一群干吃饭不做事的同僚,为什么这样一个大魔头在这里,却没有人知道,就是透露出一点风声也好啊,有一点风声,他这么担心都不会过来。
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仿佛一只游荡在风暴中大海的小舟,而更可怕的是这只小舟还破了一个洞,漆黑的海水正在疯狂的灌进这只小舟,随时就可能沉没在大海当中。
前所未有的恐慌惧怕席卷了他。
而更可怕的他眼里的这个大魔头还在缓慢的走向他,脸上的笑是那么的诡异阴森,身后是巨大的黑海,也是死神的镰刀,她每走近一步,他就觉得距离死期越近了一步,那一步步的仿佛踩在了他心底。
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姜父哪里还有半分的洋洋得意,他如溺水的人一般,以为抓到的是一条船,谁知道只是一根稻草,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他在看到那几乎如实质化的黑浪时,就觉得眼前发直,呼吸都停滞了,似曾相识的死亡阴影重新笼罩了他,这还和之前不一样,吊灯掉下来之前他并未有感觉,等吊顶掉到地上,他更多的后怕和姜沉的恐惧,而现在面对的死亡危机是犹如一步步的从浅水走向深水,一点点的面对溺水的可怕。
原来这才是大魔头的真面目!如果早知道她这么可怕,他哪里会去搬救兵?他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不会回来面对这么可怕的姜沉!
这确实是占据了他女儿躯壳的怪物,只是比他想的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倍的怪物。
他觉得呼吸都停滞了,想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还有得意洋洋的话,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自己。
他现在心里仅剩下的一点希望就是大师了。
对!大师!
他僵硬的扭了下脖子,他发誓从来没有这么费劲过,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部力气,也只是让头偏离了一点,用眼神催促,快点啊,大师!你收了我的钱的!你说过自己很厉害的,为什么还不斩妖除魔?
再不斩妖除魔,我就要死了!
大师现真的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可等看清楚大师的表情,他就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就看他和他一样,浑身不能动弹,面色煞白,冷汗大滴大滴的掉在地上。
姜父愤怒的在心里道,你不是大师吗?!你不是高人吗?!老子给了你钱,你就这样还好意思要钱?!
骗子!骗子!
而看到姜沉越发的离他近了,他又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恐惧,用眼神看着她,恳求她,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以后再也不骂他了,也不打她了,更不会再说她是什么妖孽了,只求他不要杀他。
在所有人眼里,姜沉这会儿面色如雪,嘴唇如血,眼神黑沉,鸦羽一样的长发轻轻摇动,本来清秀的五官这一刻如油画般艳丽,也如画上去的一般。
更像是传说中的画皮,下一刻这个皮囊就要全数破碎,尖锐的爪子就要刺破他们的喉咙。
就在这一刻,忽的一个紧绷的声音冒出来,“遁!”
就看之前一直仿佛隐形人一样的小少年手上拿着一枚紫色的符咒,这符咒无火自燃,顷刻间这符纸烧了个干净,待这符纸烧了干净,小少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师父袖子,两个人眨眼间没了动静。
室内魔魅的气氛在他们消失的刹那被打破。
姜父回神,就看到已经恢复的姜沉,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师原来站的位置,眼睫低垂的她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冷酷。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沉忽的把注意力又给了姜父,再她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的刹那,姜父腿软的倒在了地上,黄色的液体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他在心里疯狂的大骂消失掉的师徒两个,为什么不把他带上?明明收了他那么多钱!为什么偏偏不把他带上?让他面对这个魔鬼!他的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就算之前的场景全都消失了,他混身还在颤抖,觉得死神的镰刀并未从他脖颈上移开。
“不、不要杀我。”
“求、求你,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