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公主和容三郎不过一刻便会出来,她便老老实实立在门外等了一会,可好一阵过去了,那扇殿门也没为她掀开一条缝。
从前可没有这样的事,她免不了担忧公主,挪挪步子,学着方才敛霜的模样贴近殿门细听,里边是有什么低低的声音,糅杂进了刚巧吹进回廊殿前的一阵风里,秋末就像被烫了一样,倏地退开身子,脸先通红了。
“敛、敛霜姐……”
可敛霜先前就走了。
秋末只得自己伸手拍拍发烫的脸颊,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头敛霜又回来了。
“敛霜姐,贵主……”
敛霜看她:“还杵着做什么,叫小宫婢们准备准备端热水进去。”
秋末怔了怔,又诺诺点头:“嗳,嗳,我这就去。”她僵硬地转过身,缓慢地迈出几步,顿了顿,抬起脚一溜烟地跑了。
到底是没经过人事的丫头。
敛霜叹口气。
秋末送热水进去时,头一直是埋着的。
如今是夏日,殿内常年烧着的地龙只有这个季节才会停一停,可她仍觉得里边的空气热得她脸颊像着了火。
贵主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含着点低低的哭腔,但除了叫她们放下水便没说什么。
秋末是头一回听贵主哭,平时一向凛然端庄的声音像被艳阳融化了,变得有些绵软,秋末脸更红了。
旁边的容三郎从头至尾不曾说过什么,秋末腹诽了片刻,终是不敢抬头去看便从殿里退了出来。
她手都还在抖。
敛霜见了,训她规矩学进了肚子里,秋末捧着发烫的脸一个劲摇头。
她家底并不差,耶娘为她进宫的事又塞了好些银子,是以秋末头一回就被分来了公主的殿里,又不曾去服侍过那些后妃,没见过这种事属实正常。
敛霜是从某个后妃那儿被公主要回来的,遇上这事她就镇定许多。
二人在外头听见里边的水声停了,便齐齐禁了声,只等公主传唤便进去收盆。
谁知却听见燕潮见吩咐了句去端碗醒酒汤。
秋末这时才想起自己先前捅出的篓子,唯恐贵主责罚,赶忙应了声,掀帘子出去。
待她端着醒酒汤迈进去,后边等着的几个宫婢也跟着悄声而入,收盆的收盆,捧衣的捧衣,半点不含糊。
秋末弯着腰把白瓷碗递到燕潮见手里,无意间瞥见了公主细白的手腕上有几个淡红的印子,像是被人……她倏地又觉得脸颊发烫,赶忙移开了视线。
她还要等着收碗,便垂首缩在一旁当起鸵鸟。
“……喝。”她听见公主说。
“不要。”
这回是容三郎君的,同样是有些低哑的嗓音。
公主似乎顿了顿,没说话。
秋末便听容洵又开口道:“要你喂我,不然我不喝。”
公主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她听见了白瓷勺和碗壁轻撞的声音。
容三郎君最终是把那碗醒酒汤喝了个干干净净,秋末收了碗,福一福身,端着银盘便要退出去,转身时,听见身后公主淡淡说了句:“容三,以后我再不会准你喝酒了。”
而后者回以了一个略显嗤意的低哼声。
今日的容三郎君果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