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潮见翻过栅栏,脚才过落地就听见了不远处阴十七娘唤自己的声音,许是急了,腔调又快又抖。
她没事人似的走回去,看见她正立在院子门前,身旁分散了好几个婢女,看样子还想使人去找她。
“喊什么?我看你院子旁边那几颗栀子树开得格外好就过去瞧了瞧。”
阴十七娘闻声骤然回首,面上的慌张之色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公主……我找了你好久了。”
“东西呢?我差不多也该走了。”燕潮见没搭理她。
“啊,嗯……”她点点头,将手中都快被她捏得变了形的香囊递给她,“公主方才是去哪儿看花了?”
看来不大相信她的说辞。
燕潮见接过来,“顺着这条道往后走不是有个池子?就是那旁边。走过去不觉得,回来时才发现是走远了。”
阴十七娘的神色晦暗不明,“那公主……可有看见什么人?”
“人?那倒不曾注意。”
燕潮见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她问了几句都没个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那我这就送公主出去。”
燕潮见方才走回来的路是能看见院子后头那间小屋的,难道她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吗……阴十七娘的眉梢沉了沉。
送走燕潮见,她心底一直还惶惶不安,又后悔不该就这么让人走了。若是之后起了什么流言蜚语……公主身份尊贵,只凭一张嘴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容理。
小屋里没有点灯,死寂一片,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在。
她犹豫了下,扶着门框缓缓抬脚挪了进去,屋内只能听见从角落里传来的一阵低而沉的呼吸声。
此时的室内静得吓人,这呼吸声就尤为清晰。
她寻着这道声音,借着从门外照进来的亮光,看见了倚靠在角落里的容理。
他单膝曲起,手臂搭在膝上,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在他身旁不远处掉落了两把刃器,阴十七娘被刀锋上的寒光晃了晃眼,只得挪开视线,一步一步走近他,“郎君……你没事吧?”
“滚开。”他低而冷的声音倏然响起。
容理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直觉告诉阴十七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在他身前蹲下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一句:“滚开。”
容理暗红色的襕袍已经被染湿得分不清是血还是衣服原本的色调,那股血腥味仍旧没有散去。
他说这衣服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话,显然是在骗她。
阴十七娘的脸色不禁白了白,这样下去容理恐怕会死在她院子里,她一点也不会处理人的尸体……而且他看起来很重,自己怎么搬得动他。
她一下子把本来想问容理公主来没来过的事抛之脑后,声音打颤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我……我去外边给你抓药回来吧?你撑住,你……”你可千万不要死在我院子里呀。
许是因为眼前这女人突然带上了哭腔,容理觉得莫名,他终于抬起眼,看见她苍白的小脸,水蒙蒙的双眸,一如既往的细声细气,像极了只怯懦的幼猫。
他垂垂眸,想起了方才燕潮见看向自己时讽刺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的表情,还有那只因为狠狠攥紧了刀柄而骨节发白的手。
她就那么讨厌他么,连下手杀他都不愿意。
思及此,他扯起嘴角,低低笑了起来。
阴十七娘眨眨含泪的双眸,看着他脸上冰冷而戒备的神色忽然消失了。
她离他很近,就在他抬起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她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