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猜怎么样?”
“我没兴趣。”
“结果竟然也有作用!”容理像听不见他说话,笑得两眼弯弯,欢喜极了,可下一瞬又神情一转,眸光透出幽深,“就是不小心喂多了,也不知道公主受不受得住……”
几乎就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衣襟被人猛地往前一扯,冰冷的刀光骤然抵在了他咽喉处,容洵寒着脸,嗓音冷戾,“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很吓人,不过容理并不怕:“阿弟什么时候耳朵不好使了?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把那个药对公主试了试,我告诉她,要恨我,最好,杀了我。她现在一定很恨我,她的心里也只有我。”
脖颈上的刀锋陷得更深了,容理视若无睹,看着容洵额角暴起的青筋,狠厉的眸光,笑得更快活了,“所以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她的心魔就永远没法解除。”
而且,他想被公主亲手杀死。
他等着自己死亡的那一天,等了太久了。
容洵的刀颤抖起来,容理知道,他不会杀他,即使如今他已经愤怒到想把自己碎尸万段,但他也不会下手,为了那位公主。
原来她真的是他的软肋。
有意思。
明知是软肋,却还要将她安放心上,这在常年行走黑暗中的容理看来,是件无比愚蠢的事。
容洵的手攥得刀柄咯吱作响,骨节发白,眼带寒光,但最终仍是一咬牙关,收回了刀,再也不看容理一眼,大步离去。
容理等他走远了,才敛去唇角的笑意,吃痛地干咳几声,他面色越来越白了,但这并不值一提,他转身跟上了容洵。
此时夜已深,连鸟雀都声音都消弭,皇城早就落了锁。
从前还能靠圣人给的令牌随意进出,如今这令牌还有多少效果就很难说了。
容洵站在城门远处的一角阴影里,因为宵禁,街上没有半个人。
他很想进去,现在就想去到她的身边。
他被喂过很多次药,所以他知道药效发作会有多痛苦。
那种痛,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他双眼急得有些泛红,他不该贸然离开她身边,她那种状态,就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宫里。
因为攥得太过用力,掌心被棱角分明的刀柄割得生疼,他仿若未觉,只是望着远处宫门边上挂着的两盏灯笼,昏暗的火光在视野中模糊起来。
她离他那么近,可也那么远。
“轱辘”的一声,容洵猛地回过神,远处的甬道上忽然驶出来一辆马车,精巧华贵,正缓缓朝他这边驶来。
容洵下意识想要拔刀,马车的帷幕却在这之前被人掀开了,“容三,我等你很久了。”
江重礼跪坐在车中,看着双眸微红,神情冰冷的容洵。
他的衣衫被划破了很多道口子,上面残留着好几块深色的印记,像是血痕,难怪整个人都充斥着戾气和杀意。
皇都这么大,要找人着实困难。江重礼就赌了容洵会自己出现在城门前,于是就派人在几个城门处守着,到了现在,总算让他等到了。
他面色不改,晃一晃手里的令牌,容洵认得,那是太子的令,“上车。”
马车驶得不快,守门的侍卫一见令牌急忙给他们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
容洵自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眼帘半遮,掩去了他眸中的冷戾之色。
“公主如今状态很不好。”江重礼道,“我不管原因在不在你,我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心愿。”
“我要公主活得好好的,不要她受半分苦痛。”
容洵的声音像从唇齿间挤出来的,“我知道…”
“那你做到了吗?”
他微愣下,垂了头,没能再答话。
丹阳殿内,一片狼藉。
寝殿内唯一的光线,是宫婢们挂在墙上的烛火,照得燕潮见的面颊昏昏暗暗。
她缩在角落里,手中握住那把容理给她的匕首,刀鞘已经被她扔到了远处,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寒光。
她双眼发直,颤抖着失去血色的唇瓣,像是在念叨着什么,连握住匕首的手臂都在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