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现在不可能。
她明明知道的……真是糊涂了。
燕潮见抬眼窥了下容洵的神色,他立在那里,面色如常,没什么波澜,也没有在看她。
事到如今也没法再说让他不要在意自己之前那句话。
“若圣人只是想借阴家来压太子倒也罢了。”容洵对燕潮见心中所想并无察觉,“公主有没有想过更坏的结果?”
“……更坏的结果?”
燕潮见颦起眉。
“公主觉得,圣人是怎样的人?”他忽然转了话头。
圣人,燕潮见比谁都清楚她的阿耶是怎样的人。
他心狠,无情且多疑,否则也不能在那场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
正因为如今的权势来之不易,他才更不许旁人试图动摇自己的地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就算如此,圣人也并不是个残暴的君主,相反,说他为民爱民也不为过。
以后的史书上不会提起他死去的皇后,不会提起被他推上断崖的公主,只会浓墨重彩的称赞他是一代明君吧。
燕潮见想着,淡漠的,几近不带感情地回答:“圣人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就是她的阿耶。
容洵不置可否,垂眸盯着她的裙摆,“那公主觉得,圣人有没有可能会扶一把二皇子?”
“如今太子势头太盛,一个阴家或许还不够,让二皇子去压住太子也未尝不可。”这比起让太子窜起来挑战自己的地位要好得多。
燕潮见不由沉默。
因为她知道容洵说的,圣人的确干得出来。
从前是为了让燕景笙这个太子不要在半路夭折,他才会处处打压二皇子一头。
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毕竟圣人少说也还能在龙椅上坐个十来年嘛……”容洵的话中听不出情绪,侧过眸看她,声音沉沉的,“所以公主,那张图纸你可千万别给燕景笙。”
这似乎是这么久以来,容洵第一次主动提起绞车弩图的事。
他是在告诉她,就算燕景笙日后被二皇子压了一头,那也是圣人的意思,她若因此把图纸给了燕景笙,那至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燕潮见垂眸,“…我知道。”
她和那个人做的承诺本来就是“守住”图纸,她从来没说过要她把图纸给燕景笙。
这张图纸,只属于圣人。
她抬眼,发现容洵没再吭声,他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裙摆看,那上面是方才被茶染湿的一片水渍,还粘着两根不显眼的茶叶。
不等她说话,容洵几步走近,在她身前蹲下来,抬手替她轻轻拭去,“去换身衣裳吧,公主,冷么?”他抬起头仰视她,分明是这样一个意味着臣服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无比自然,就好像天经地义。
燕潮见本想摇头,可耳边忽然又传来了阴十七娘的声音,她还在用柔软夹杂着一点急迫的声音唤着容洵的名字,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换个地方吧。”她道。
容洵立起身,示意她跟来,二人迈上了一条小道,之后又穿过一个回廊,阴十七娘的声音渐渐远了。
“你走时没和她打招呼?”燕潮见问。
“我做什么要和她打招呼?”容洵走在前边,眸光淡漠,“……我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