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从来都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衫,燕潮见还是头一回见他穿白衣。
他被几个勋贵子弟围在中间,也不知在谈论什么,一群人说说笑笑,没注意到湖心上的水榭。
即使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她也能看清他挺直的脊梁,微抬的下颌,翘起的唇角,与人说话时半掩着眸,散漫而恣意。
今日一身的白衣衬得他容貌更加俊俏,好看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瞧不出什么皮外伤。
燕潮见心底松了口气,才刚收回目光,身旁这群贵女又蓦地发出一阵欢笑,有人眼尖看见湖对岸的那几个少年郎,指着他们笑道:“咦,你们瞧,中间那个是不是容家三郎?”
“哪里哪里?”
贵女们闻声偏头往外看。
可惜这时容洵恰好转过头与身旁的人说起了话,只留给她们一个弧度姣好的侧颜,不过一个侧脸就已经足够让这群小娘子调笑一阵了。
有人嘻嘻打趣:
“十七娘你怎的不看?别是这会儿反倒害起了臊吧?”
十七娘其实一直状似不经意地在窥着那头,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此时听了这话做贼心虚地鼓起腮帮子:“你可少打趣我了。”
似乎是察觉到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数道视线,那边的容洵顿了下,侧头朝水榭的方向看过来,燕潮见下意识身形一退,躲进了柱子的阴影里。
在这儿坐着的贵女们身份都不低,又都是些爱凑热闹的,迎着容洵的目光,不仅不害羞,反而咯咯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帕。
只有十七娘脸红得像能滴出血来,不过下一瞬,容洵就像看不见这帮人似的,又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转头冲身旁几个郎君说了什么,那群人便脚下一转,原路折返回去了。
“什么呀,怎么就走了?”
“你看看你们,吓着人家容小郎君了!”
“十七娘,这可不能怪咱们,要怪反正也不能怪我,可不是我把你那未来夫婿赶跑的。”
不过她们的声音没能落进十七娘的耳朵里,自从容洵离开,她就一直盯着湖对岸,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好一会才摇摇头,“这下倒不必我带你们去偷偷瞧了。”
众人又是一阵说笑,话头尚未停下,自亭外跑上来一个阴家的婢女,“十七娘子,夫人唤娘子过去呢。”
十七娘疑惑,故意问:“阿娘唤我作甚?”
“婢子不知,似是有别家夫人来了要见娘子。”
十七娘只得站起身,跟她们赔不是,“你们好好玩着,莫要管我,阿娘一向话多,我过会儿就回来。”
在场有心眼的小娘子闻言眸光都闪了闪,不懂的倒真以为是阴家夫人唤十七娘过去。
福昭率先发话:“还不赶紧去?我们什么关系,还这般客气。”
贵女们嬉笑着附和。
十七娘这才点头,跟着那婢女去了。
看人走远,福昭才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旁边的燕潮见,手肘在桌上一推,青瓷茶蛊应声而落,正巧洒在了她的裙摆上。
“啊!贵、贵主赎罪!”
燕潮见捂着自己裙裳上的水渍蹲身下去。
福昭颦眉骂道:“你今日怎么笨手笨脚的?好在不是脏了我的衣裳,否则有你好看的。”
她嫌弃地朝外打量了几眼,没看见别的婢女,毕竟这是个水榭,要找人也得先下去。
“罢了,这儿也用不着你伺候,下去找人带你换身衣裳去,免得过会儿走出去丢我的脸。”
福昭话落,燕潮见急忙连称“谢贵主”,躬身碎步就退出了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