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潮见去了一趟白念的院子,不出意外,里头已是空无一物。
那些挂在树梢上的、地上的、石桌上的画都一夜之间没了影,仿佛这个院子打一开始就没人住过。
他消失,也意味着薛家的事彻底了结了。
燕潮见想起昨日青鱼被薛家人拥住,一边哭泣一边微笑的脸,只觉得把他带来江南的决定是对的。
他本就不该被牵扯进这盘棋局之中,回到他的归处才是最好的。
“公主,”身后传来容洵的声音,“我们明日就走?”
燕潮见回眸看他,“你还没在江南玩够?”
容洵似乎不喜欢她这种说法,“我可不是小孩子。”
她轻扯嘴角,转身靠近他:“差点忘了,容三,你可比我小,自然就是小孩子。”
“小一岁罢了。”他撇撇嘴。
“一岁也是小,你忘了你之前追着我叫姐姐的事了?”
这话一出,着实把容洵噎了一下,使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燕潮见可不管,摆出一副胜者的姿态,哼笑着越过他走出了院子。
“姐姐……”等人走了,容洵才低喃道,“我如今可叫不出口。”
燕潮见起这么早是有原因的,昨日她没打招呼,让薛家人和青鱼好好团聚团聚,一夜过去,她估摸着薛家也差不多该上门了。
于是说曹操曹操到,薛家那边来了人。
不过来的不是掌事,而是青鱼。
她立在门边看青鱼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个梨花木匣子,抬眼看见她,分明只是一夜没见,却如久别重逢般的弯了眉眼,“公主。”声音很是欢喜。
燕潮见道:“薛家人倒是放心让你一人来,就不怕被我拐走了?”
青鱼闻言微愣,面颊随之就红了,他知道公主这话不是那种意思,但是……
他赶紧垂下头,将怀里木匣抱紧了些,声如细纹:“阿娘今日还有好多事要做,所以就让我来了,而且……”他也想见公主。
燕潮见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只颔首,“走吧,进去说。”
二人到正厅坐下,青鱼才将那个木匣子揭开,推至她面前,只见那匣中是厚厚的一叠地契和帖子,还有钟氏亲笔写的信笺。
“公主若要调银钱拿了帖子去找各个掌事便是,这几封信笺上有薛家大当家的印……”
青鱼不急不慢地给她解释,神色从容,声调清晰,燕潮见默默看着,忽然觉得从没见过这样的青鱼。
他若没有被二皇子掳走七年,真正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吧。
“…公主?”
“啊?啊,没事,我知道了,劳烦你今日跑一趟。”燕潮见回了神。
青鱼悄悄看着她,“阿娘还叫我来给公主赔不是。”
“赔罪就不必了,毕竟我还拿你当了筹码不是?”燕潮见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咱们扯平了。”
青鱼不禁失笑,他知道的,这是公主不坦率的温柔。
“还有一件事……”他抿抿唇,轻声道:“公主,我想留在薛家。”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低,但话中却没有茫然,他似乎早就想好了。
燕潮见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