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看他还不走,咬咬牙,“还不快滚!你什么东西,也敢来偷薛家,你——”
还不待她说完,青鱼就一扭头快步跑开了。
婢女见状,攥紧的手才终于缓缓松开,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你把什么人赶跑了?”头顶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抬眼发现白念正坐在墙头,哼道:“不过是个小贼罢了。”
“小贼啊……”白念道,“我倒没见过生得那么漂亮的小贼。”
婢女转身关上门,“我看是白小郎君看花了眼吧。”
白念晃晃手,“我得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我家郎君刚吐了一口血,你是大夫,不去守着还……”
“嘘!”白念扭头打断她,“那是淤血,就得吐出来,你个小小的婢女懂什么?”
婢女轻蔑的哼声,“我才不信。”
白念无所谓,“你爱信不信吧,反正你家郎君明儿肯定能站起来走两步,老太太保准喜极而泣,到时候你跟着鸡犬升天,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
他说完也不等那婢女回话,嗖一声就跃下高墙没了影。
婢女注视着他消失的那个地方,片刻,才端着盆进了屋。
即使夜里有寒风吹过,也吹不散屋内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
婢女静静来到榻前,看着躺在榻上,虚弱得只能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的少年,缓缓蹲身,执起了他的手,“那个姓白的说,明日郎君就可以起身走动了,所以再忍忍,只要撑过去,就是我们赢了。”
少年微微动了动唇瓣,分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婢女却像是听见了他的话,静静点了头。
青鱼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冻得背脊发冷,手脚僵直,本该立刻回屋去打热水来洗洗,可他眼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迷惘的,漫无目的地走着,单薄瘦弱的身影在院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步履不稳,却忽然被人挡了去路,头顶传来声音,“你叫什么来着……青鱼?或者,我该叫你,薛殷?”
这个名字几乎让青鱼下意识地抬起脸,他定定望着白念,就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来,“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念望着眼前少年如美玉般精致的容颜,心道本以为薛家姐妹已经生得够好了,没想到这位才是真正的震人心弦。
他点头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一指自己院子的方向,“不如去我院子里坐坐?那可是容三郎亲自给我挑的,你我也算是共处同一屋檐下,不要生疏了。”
白念让青鱼沐了浴,把自己的衣服随意丢了一件给他,而后就借着月色在院子里研究起了自己的画,今日若不是薛明突然发了病,这一页是能画完的。
实在可惜。
他毫不忌讳地拿着那一页薄薄的黄纸在月下看,青鱼穿好衣衫出来,抬起头,看清那纸上画的是什么后,登时挪开视线,“谢谢你的衣服……”
白念转头,将纸一收,“没事,反正明日你得洗干净了还我。”
还挺不大方。
青鱼揪着大了一截的衣服,立在院子里有些无措,他不说话,白念也不说话,只能听见书页翻来翻去的声音,终于,青鱼低声开口:“你能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啊。”白念答应得很干脆,“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和薛家人认亲?”
这是青鱼一直在犹豫的问题,他不知白念为什么会问这个,遂没答话。
白念也不在意,接着道:“如今薛家人就围着那个薛明团团转,虽然他一身怪病,但谦虚一点说,依靠我白云山白家单代祖传的超群医术,死人也能医活,保准让他活蹦乱跳长命九十九。到了那时,你就算是薛家真正的血脉,恐怕再想回去继承家业也是难上加难。”
他叽叽歪歪地说着,青鱼在他身侧垂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白念只好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青鱼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为什么?”
“因为……”他转转眼珠子,“哎,算了,我不想告诉你。”又抱头躺回了椅子上,“你要想知道,就先告诉我,你究竟要不要回去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