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些胆怯,害怕看见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燕潮见倚靠在容洵肩头,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怔怔望着他弧度姣好的侧脸,想起曾经他和虞九胆大包天地溜进别院偷吃了自己的鱼。
她那时很生气,不全是因为鱼,是因为她正在和圣人冷战,所以看见他们这般无忧无虑,不用瞻前顾后,就觉得有些嫉妒,和火大。
可现在她倒宁愿容洵真的是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的金陵少年郎了。
她垂垂眸,觉得有些困了。
容洵微微偏头,注意到背上的人似乎呼吸变缓了,便稳稳脚步,放轻了声音。
他没走那条绕山而行的小径,选择了最简单的捷径,直线而下。
在山林中穿梭对他来说不是件难事,但怕树叶唰唰的声音吵醒了她,他脚下一转,避开了树林走。
二人下山时,燕潮见已经朦朦胧胧地醒了。容洵低声问:“要不要再睡会儿?我背你去傅家。”
她摇摇头,从容洵背上下来,理理裙摆,才抬眸望了望四周。
她们在的街道离傅府不远,走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可她是隐秘出的宫,自然不能从大门而入。
她挑了堵矮墙,想说不如你上去了之后拉我,但容洵一瞥她的手,转悠一圈,找了个角门,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他动静不小,燕潮见怕这样会引来人,容洵却道:“这个院子里没人。”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他说,“而且,人这会儿想必都在灵堂里。”
傅四娘死得太突然,傅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正是慌乱的时候。他瞥了眼燕潮见低沉的神情,没将这话说出口。
他们走进院子里,明明景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燕潮见就是感到一股死气沉沉的寂寥突然压在了心头。她问:“你能听见灵堂的声音吗?在哪个方向?”
容洵朝着西北角的方向一指。
燕潮见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
深宅大院,前方自然拦着堵堵高墙,她却像是这样也能看到什么,定定地凝视着远处。
她如今没法去见她,只能隔着那么长,那么远的距离将隐隐若现的檐角看上一眼。心底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她真的不见了,她再也没法见到她了。
“她明明,前些日子,还送了我一个小马驹。”她低低地说,声音有些沙哑。
容洵立在她身旁,沉沉的“嗯”了一声。
“明明她之前还……”后面的话,却因为要咬牙抑制住哽咽,没能再继续下去。
她双眸泛红,容洵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刺眼。分明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很好看,但只有伤心的神情最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他垂着眸,静静地想。
忽然,一阵宛如银铃般咯咯的笑声被阴风卷着吹过来,容洵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匕首,眼底寒光乍现。
他微眯起眼盯住那个方向,身周涌现出浓浓的杀气,院子里不可能有人在,他的听觉还不至于差到分不清这些。
“别动。”他头也不回地冲燕潮见道,随后一步一步靠近墙角的灌木丛,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可容洵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同时的,他手一扬,刀锋已精准地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一用力,就见了血。
“等等。”燕潮见这时才看清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