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隔太久的服软,白琴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沈奚用这样乖巧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了。
她终究还是软下心,抬手摸了摸沈奚的脑袋。
“下次别这样冲动。”她说着,拿他没有办法,“你也不小了,做事还总是像个孩子,这样师姐如何能放心得下。”
刚刚软下去的沈奚立马又炸了,“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指手…”话尾戛然而止,这一回沈奚有所忌惮,怕白琴又要离开。
他气恼地别过脸,小声嘟囔,“不放心也没留下来盯着,还不是说走就走。”
白琴好笑道,“再不放心,你也过了弱冠,是个男人了。师姐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
“那你要留在谁身边。”沈奚的语气又恶劣了起来,“那个杨启?呵,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若是真喜欢你,又怎么会和底下那么多师妹们暧昧。”
“他何时同师妹们暧昧了?”
沈奚瞥了她一眼,说话之间带了点阴阳怪气,“哪个师妹没水了他就去送水,哪个师妹要他带东西,他连钱都不收……总之你爱信不信。”
白琴勾唇,“难不成要与你一般,对谁都横眉竖眼的才叫洁身自好?”
“休要拿我和他相提并论!”沈奚怒道。
然而白琴并未作答,她敛眉,抿了抿唇,像是在酝酿些什么。这幅风雨欲来的神情看得沈奚心慌,他有预感,白琴即将要说出些他不想听的东西来。
片刻,白琴开口了,“我到底不是小姑娘了,父亲同师父在为我商议婚事。奚儿,我终归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你也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
沈奚愣住了。
在他嘲讽花雨门掌门年老珠黄的同时,他忘记了,林舒然和白琴是同龄的密友,如今的白琴也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
这座梅林可以百年常盛,但记忆中和师姐一起生活的日子只能留在记忆里。
春去秋来,这些年不止沈奚长大了,白琴亦是。
她要嫁人了,夫家或是名门望族,或是一代侠客,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一个声名狼藉满手鲜血的邪教护法。
白琴知晓沈奚的心思,他的情愫太明显,藏不住,就连欢月都看得出。
她可以再在玲珑阁住一段时间,但她不想引起沈奚的误会。
他与她,不过是弟弟而已。
本以为又会大吵大闹或是径直离去的沈奚却异常安静,他低着头,看着两人的脚尖,半晌低声开口:
“那你不能嫁给我么。”
白琴失笑,“奚儿,你还小,可我已经老了,配不上你。”
“没有!”沈奚猛地抬头,眼神拗直,“你才大了我几岁,什么叫老了配不上。”
白琴顿了顿,换了直白的说法,“奚儿,你与我并非男女之爱,只是把我当做了家人,等时日一长…”
“家人?”她的话被沈奚冷笑着打断,他从白琴手里抽回那条兰色的绢帕,抵到了白琴脸上,凑到她面前沉沉开口,“师姐,寻常的弟弟可不会拿着姐姐的帕子自渎。”
白琴愣怔,反应不及,“你说什么?”
这震惊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沈奚,他笑着,露出了一对尖锐的犬牙。“十二岁时我问你为什么会梦见你后就梦遗,你说是因为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的缘故,自然会梦见你。”
他用那方带了六年的绢帕,轻轻摩挲着白琴的脸,暧昧且缱绻,“可是离开你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我见了形形色色的姑娘,秦淮的名妓、道上的侠女、就连尚书的千金我都见过,可我只想你,我只想你一个人。”
女子的脸色微白,她反应过来蹭着自己脸颊的帕子到底被做过什么,于是扭头避开。
沈奚追着她的面容,眸子暗沉可怕,“你总是这样,总是自以为是地把我当做三岁小孩,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只是孩子的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