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回去了。”凌九慌张地转身,“你好好休息……再会。”
他没顾上去看花芜姬的表情,大步离去,他的步伐渐渐加快,最后索性跑了起来。
一路跑回宛浩,凌九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坐在镜子前,感觉手上还残留着温凉软滑的触感。
女人的脸摸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像个剥了壳的大松花蛋,滑不溜秋,特别软。
凌九胸前起伏着,他握着自己那只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急得团团转,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总之觉得心跳得很快。
他最后一咬牙,打了盆冬夜的井水,把手按进里面。
寒冷刺骨的痛传遍手掌,立马覆盖掉那奇妙的触感。凌九这才舒了口气,自在了。
他坐在镜子前捏着自己的脸左右翻看。皮肤黑黄,长相普通,牙齿洁白——一笑就看起来憨傻蠢笨。
花芜姬到底是怎么样看上自己的?
他回想起来和花芜姬相处之后一切,从女子在灯下为他补衣,到她扑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再到病榻上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有今日的一切……
凌九坐在镜子前,扶着额痛苦皱眉。
那壶温酒还在肚子里暖洋洋地渗透四肢百骸。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总有杀手会冒死离开组织,就为了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生活。
那样的温柔体贴、全心全意,实在是狠狠戳中了他们的。总是这样,难以得到的东西,不管好坏,都令人向往。
凌九永远记得六年前,四哥从刑堂架出来时的模样。
“四哥,你这是何必……”他想要上前将人接过,却不知该从哪里接,那具身子骨肉剥离,随处可见森白的骨头。他红着眼,伸出的手指颤抖着,“你把嫂嫂接过来,一起住在教里,我们还能照顾她,你何必叛逃呢!”
气息奄奄的男人似乎想要回答凌九的话,一张口,却是先喷出了一口血沫。
“小九,我不想死……”
只要做一天杀手,就没有一天能逃开死这个字。
“四哥!”凌九大惊,看着他昏死过去,连忙上前搀扶。
“别管他。”
从身后传来了妩媚的声音,凌九回头,才发现不远处是颐莲的院子。
长发的男人身上只披了件外袍,坦胸露腹地站在门口,那张精致到妖艳的脸上勾着一抹轻蔑地笑。
“三哥……”凌九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从他背叛我教的那一刻,你就没有四哥了。”他说完倏地一笑,舔了舔唇,“啊,这倒要恭喜你了小九……不,小八?这么叫着还有些不习惯。”
他侧了侧身,露出了屋内的场景,里间一片糜烂。赤身裸体的姑娘们从后攀上他的肩,妖趫地软语调笑。
“庆贺你晋升,过来一起玩玩?”男人扬了扬下巴。
凌九垂了眼睑,背着那具残躯走开了。
“不必,我带四哥去见嫂嫂。”他走出了两步,脚步沉重,一步落下一片血迹。
他背对着男人开口,“三哥还是叫我小九罢。”
凌花教的杀手在十七岁时于各堂打擂,往后每年守擂,分座排名。
十八岁的凌九为自己赢得了这个名字。往后六年,他一直叫作凌九,可上头的哥哥只剩下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