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眼神,萧叡就觉得如火星落入自己的心口,让他岌岌待死的心重新活过来。
秦月道:“你自作主张又何止这一次?”
“我想要找丈夫,我自己会找,需要你多管闲事?”
萧叡赶紧道歉:“对、对不起。”
秦月站在那,微微昂首仰望他,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柄宁折不屈的偃竹:“还张口闭口说什么死不死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此去会送命?你既保死意,何必去送死?”
萧叡道:“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他说:“我到现在仍觉得像在做梦。”
“能见你安安稳稳站在这,我就感激不尽了。”
秦月平复下来,她大约知晓如今京中是个如何波诡云谲的情形,不怪乎萧叡会作坏打算,好打算、坏打算都想清楚,再可奋力一搏。她说:“既如此,又为何要来找我?”
“我知可不应该。”萧叡低头,道,“只是情难自禁,难以克制。我没想做什么,只是见一见你。”
秦月说:“你我牵扯过深,才会连累到我。”
萧叡又如被当胸扎了一剑,缓了片刻,才能够喘息,他脸色苍白的道:“是,你说的是,我又一叶障目了。”
走到门口,他说:“那我不再送你了,免得被人看见你我在一起,以为我们有什么瓜葛。”
几近卑微。
衬得她行为残忍。
秦月站在门槛边上,正要跨过去,忍不住回身,最后看他一眼。见此人如丧家之犬,颇为可怜,又心生恻隐。
她平生就是太好面子,不愿意分别得太难看。
秦月脚步迟疑地走回他身边,说:“把我的金簪还给我。”
窸窸窣窣翻找的声音响起,萧叡将放在袖中的金簪递回给她。秦月握着簪子,低头把玩,轻声说:“我还是想你活着,无论怎样都好。以后你我再不相见也罢,起码让我在这儿能听说你还好好活着。”
萧叡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月便如此,没再抬头,一直低着头,自他身边擦肩而过,缓步离去。
08
两年后。
春。
席天禄终于磨得秦雪点头愿意嫁给他,前月的良辰吉日,半城红妆迎娶了他的新娘。
近来姐姐、姐夫真是新婚燕尔的好时光,秦月自然不能去打搅他们去打搅他们,只是姐姐出嫁以后,家中难免显得空荡孤独。
她今年将将年满十八,仍在做生意,自接手了海上船队以后,生意越做越大。
数次在泉州、临安之间往返。
到这年纪,自然有不少想给她说亲了。
即便她是商户之女,还抛头露面,而谁人不知秦二娘子点石成金的手笔,若能娶到她,敢保八辈子吃喝不愁。
更何况,秦二娘子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上门说亲的媒人都快把她家门槛踏破了。
然而,秦二娘子放言出去,打算招个赘婿。
这下……这下还是没有拦住想要娶她的人,只是招婿自然是女方选人,她一个也瞧不上眼,至今待字闺中。
夏日炎炎,蝉鸣匝地。
秦月昨日起不知为何总心神不宁,睡得晚了,白日也起晚了,丫鬟叫了她好几趟都叫不醒,便由她睡到正午。她仍觉得头脑昏沉,没急着起身去铺子,而是使人去找了个大夫过来。
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发起烧。
这一烧就是小半个月。
待到她病好时,也正好得了北队商人带来的消息,说是狄人犯边,七皇子应战得胜,但因深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