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再冷沉不过的国公爷,竟对自己的小妻子笑容温和,“今日吃酒了吗?”
宋朝夕咳了咳,虽则她底下爱饮酒,可眼下这么多人在,样子总要装的,她也怕酒后说错了话,没曾想,却被他当面揭穿了。宋朝夕咳了咳,十分正经:“妾身不爱喝酒,国公爷回来不会是为了讨酒喝吧?”
容z勾了勾唇,眼中闪过融融笑意,“我就缺这两杯酒?”
宋朝夕对答如流:“说不定家里的酒比外头的好喝呢。”
他笑了笑,望向众人时面色如常,恢复成众人熟悉的国公爷。几个宗族亲眷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对着小妻子的容国公实在不寻常,眼前这个面色沉沉,自带杀伐之气的国公爷,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感叹之余不免又觉得宋朝夕和容z感情甚好,虽说是冲喜的亲事,可二人不仅是举案齐眉,对视之间各自眉间都有别样的缱绻,再加上二人男才女貌,不免让人觉得十分登对。
容z坐下后,众人才接着坐下,席间气氛瞬间沉了不少,各个正襟危坐。
最自然的莫过于宋朝夕了,丫鬟端来酒壶,替众人倒酒,宋朝夕很自然地接过,起身给容z倒了一杯,倒完后,她垂下手,却在桌下被人握住。这么多人在,国公爷的威严不要了?过分的是,他还捏了捏她手心,宋朝夕想了想,伸手挠了挠他。二人一来一去,手渐渐交握,最终十指相扣。
顾颜离得近,她初时还不敢相信,细细一瞧,被这一幕惊到了。自古以来,高门世家向往的不过是举案齐眉,她也因此以为她和容恒是特别的,父母之命的婚事哪有感情可言?宋朝夕是冲喜才嫁给容z,她一直以为容z不会喜欢宋朝夕,他心里应该只有程氏才对,可如今她忽然不确定了。
容z坐在宋朝夕身侧,实则很不合规矩,可他是容国公,一府之主,纵然不合规矩又如何?谁还敢挑剔容国公不成?她视线又落在容恒身上,容恒坐在那,等长辈动筷子之后,才悠然举起筷子,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自己。顾颜原本还不算特别难堪,可就在这时她发现素心竟然没走,整个人便不好了。
容z不在时,席间要自在许多,如今他回来了,席间不得不重视起来。容z问了贺青州几句话,贺青州知晓他是朝廷重臣,自古以来,读书人向往的便是通过科举一朝及第,进入翰林院谋个正式官职,规规矩矩熬几年资历,若是出身名门,有祖上庇荫,便可以缩短这个过程,此后进入六部任职,升迁,最终到达人人向往的位置。
而容z如今已在他向往的最高位置了,纵然文官和武将所谋不同,可大抵还是一样的,贺青州将来若是入朝为官,免不了需要容z这个上位者指点,更何况容z与皇上关系甚好,状元都是皇上钦点的,若容z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纵然相信自己的才学,贺青州也免不了会想这些,面对容z便愈发拘谨,谨慎地回了容z的问题。
容z对旁人时一向沉默,只淡淡地点头。散席后,外头忽而下雨了。
宋朝夕远远望向垂下的雨幕,冬日下雨实在阴冷,她迫不及待想早些回去了,然而容z正与人交谈,她想了想,握在伞站在游廊上等他。
容z原本与人说话,余光看到一抹鲜红的身影,站在走廊下伸手等雨。
“这些事下次再谈,我先走一步。”
与他说话的是族中亲眷,和容z自幼一起长大,正想说什么事能让国公爷如此焦急,一回头便看到不远处等人的宋朝夕。亲眷免不了感慨,以前哪见过容z这般?世人眼中沉稳的国公爷像个少年郎一般,匆匆而去,倒是真的很宠这位小妻子。不过想到宋朝夕的容貌,他便释然了。
“怎么不走?”
宋朝夕回头,一袭玄色披风的男人,没于游廊的阴影下,雨丝吹入,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宋朝夕踮起脚尖,拍拍他玄色衣袍上的雨滴,抿唇轻笑:“等你一起回去。”
她离得极近,玫瑰香扑鼻而来,混着她身上独特的软香。游廊两侧总有雨吹进来,容z笑着接过丫鬟手中的伞,举在她头上,他只顾帮她打,倒是他自己肩头已经湿了一大块。宋朝夕挑眉,“国公爷不如自己打一把伞,省得占我的伞。”
容z轻笑,“只分你一点伞便不愿意了?”
“用我的伞是白用的?要给钱的!”宋朝夕伸手对着他,手到空中却被他牵住。
宋朝夕微怔,下意识看向四周,纵然她跟容z在床上极其亲密,可这毕竟是外头,若是被人瞧见怎么办?她微微挣扎:“国公爷……”
容z失笑,“要钱没有,要人倒是有一个。”
她又愣住了,总想咬他下巴。
顾颜站在他们身后,眉头越蹙越紧。她走到容恒院中,远远便看到打扮素净的素心,她正在和容恒说着,一袭宝蓝色披风的容恒站在那,玉树临风,谦谦君子。二人有说有笑,素心温婉浅笑,容恒眼中闪过浅淡的笑意,枯枝压头,几盆红梅已然绽放了,雨幕低垂,从顾颜这个角度看,他俩男才女貌,美好的足以入画。
顾颜心像是被掐了一下,她看过许多不睦的夫妻,她表面安慰,背地里却免不了哂笑,那些妻子凭借着父母之命就把自己嫁了,怎么可能和睦呢?若是妻子漂亮一些,温婉一些,知情识趣一些,和丈夫心意相通一些,丈夫又怎么可能出去找别人?她从不同情别人,也自信绝不可能变成糟糠之妻,可万万没想到,她成亲才数月,便已经和夫君无话可说了,而那个面对她说一句话都嫌多的夫君,如今正和另一个女子谈笑风生。
他不是没有话说,他只是和她无话可说。
顾颜看着笑意盈盈的素心,好似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可如今一切成了笑话。
“世子……”
容恒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止住了笑意,变得从前一样漠然,他淡淡地点头,“找我何事?”
他渐渐凝滞的笑让顾颜心如刀割,顾颜看向素心,笑得讽刺,“世子爷,若你真喜欢表妹,便把她抬了便是,何必在我面前表现得不喜欢表妹,一转眼却与表妹谈笑风生?”
容恒眉头直跳,越蹙越紧,如此咄咄逼人的顾颜与他印象中那个温婉女子相差甚远,他一个国公府世子,注定了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纵然是抬了素心又如何?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跑到自己面前来,不顾世子夫人的形象,出演斥责?他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指责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顾颜愈发放肆了,明明是嘉庆侯府自己搞出来的事,她却拎不清总来指责他。
他不由也冷着脸,“你何必出演挖苦?我若真想抬姨娘,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顾颜瞬时白了脸,“世子爷……”
容恒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跟他说要抬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