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昱如今站着,宋朝夕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少年身材清瘦,本就长得面如冠玉,再加上这几个月仙草的调理,肌肤和气色更是从未有过的好,他同样穿着宝蓝色直裰,往宋嘉良面前一站,足足比宋嘉良高了一个头,身材对比更是明显。
一个清俊,一个油腻。
要说之前宋丰茂看到宋嘉良吃得这么胖,仅仅是有心有微词,如今有宋程昱作比,宋丰茂越看这个嫡子越不顺眼。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宋程昱身后气质如兰的谢氏,“迎秋,程昱的腿是什么时候治好的?你怎么不早说?”
穿着浅蓝色缠枝纹杯子的谢氏攥着藕荷色手帕,眼眸低垂,阖府她最反感的就是宋丰茂了,从前对她们母子那般好,宋程昱出事之后,宋丰茂却态度陡变,把他们当成包袱一样,说扔就扔,如今宋程昱的腿好了,宋丰茂又想扮演慈父角色了,她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靠近他,柔柔一笑:“是妾身娘家请来的神医,神医是乡下的游医,居无定所,妾身并不知道神医能否治好昱哥儿的腿,遂不敢贸然禀报侯爷。”
宋丰茂喜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该好好谢谢那神医才行!”
谢氏柔声道:“神医居无定所,妾身一时也找不到他的人。”
宋丰茂本就是随口说说,闻言便不再提神医的事,而是惊喜地看向宋程昱。
宋程昱走出来至今,沈氏和顾颜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宋程昱的腿竟然会好,怎么会这样?所有大夫都说治不好的病,竟然被谢氏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游医给治好了?且谢氏把这事瞒的密不透风,等宋程昱完全康复,和寻常人一样走路,谢氏才把人带出来,到这个时候就算她们想阻拦也拦不住了。
沈氏狠狠抓住高几的边角,恨不得那高几给抓破了,谢氏好样的!
宋丰茂以前就偏心宋程昱,虽则宋程昱只是个庶子,府中的爵位与他无关,可宋程昱天资聪颖,从小就是神通,宋嘉良两日背不下来的课文,宋程昱只看一眼便会了。
宋丰茂自然欢喜,便经常去谢姨娘房里教宋程昱读书,宋丰茂有意让宋程昱参加秋闱,在秋闱一事上,无论嫡庶都可以参加,为官也只论才学,沈氏怎么能让宋程昱爬的比自己儿子高?没有宋程昱衬托便罢了,有宋程昱在一旁,别人就会说她儿子是蛮横不讲理,只会吃满脑子稻草的草包!
更何况宋程昱还长得像谢姨娘那个狐媚子!
沈氏阴沉地打量着他,宋程昱恍然未觉,他哪里看得到别人?满心都是好久没见的大姐姐。
宋程昱眼睛微眯,无比乖巧地冲大姐姐笑:“大姐姐,我能走了!”
宋朝夕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抿唇轻笑,“这么难的事程昱都能做到,我们程昱真是厉害呢。”
宋程昱闻言,脸渐渐红了,其实父亲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大姐姐。
听闻大姐姐回娘家了,他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这些时日,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想跟大姐姐说说话,好像那样心才会落到地上。
大姐姐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如今这光穿透云层,隐隐有普照的迹象。
宋丰茂高兴坏了,连忙让人去禀报蒋氏,蒋氏见孙子能走能跑,压根不像残疾之人,想着以宋程昱的资质参加殿试问题不大,若能光宗耀祖,这便是永春侯府的指望了。
蒋氏尤为惊喜,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沈氏和顾颜。
顾颜眉头紧锁,宋程昱的腿竟然好了?宋嘉良越来越胖了,更何况他天资不高,这样的人就是参加秋闱也不可能考个好名次,如此一来宋程昱的存在便是威胁了。奈何她在国公府,根本管不着永春侯府的事,只希望沈氏不要被谢氏压制住才好。
宋朝夕走时又一次看向沈氏黑沉的脸,她咀嚼着沈氏的表情,轻轻笑了,这才在哪啊,沈氏要是现在便恨极了,只怕还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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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夕回去时天已经暗了,顾颜走时很是沉默,宋朝夕觉得她应该会做出反击,好在她也不怕,身边有这样一个时时想加害她的人,对方出手总比蛰伏在暗处更让人心安。
天上的月亮像晕开一样,湖心小筑的晚风吹得人脑子都清醒了。
她忙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平日在国公府她至少一日换两身衣服,今日没来得及换总觉得不舒服。青竹和冬儿抬了屏风进来,宋朝夕从净房出来时便走了进去。
肚兜刚穿一半,门忽然被人打开。
容z从外面回来了。他眼眸深邃却淡漠,好似还没有恢复成她熟悉的国公爷。
他穿一身竹叶青纹路的黑色直裰,光面的皂靴。他好像穿什么颜色都特别好看。黑色衬得他比寻常冷淡,却又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愈发显得威严冷峻了。
宋朝夕透过屏风与他四目相对,这屏风是她的陪嫁,薄纱质地,刺着牡丹图案的刺绣,虽是精美,却根本挡不住什么,之前宋朝夕跟容z没同房时,她都没拿出来,谁料眼下竟然在换衣服时被他撞到了,她一惊,下意识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