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z放下杯盏,神色沉沉,不容置疑:“我公务繁忙,没有那心思应付旁人。”
“不用你应付,你白日忙政务,总不能晚上也要忙,应付几个姨娘而已,只需要晚上动动心思就行了,耽误不了你什么事。”
“不必,儿子不喜那些。”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可老太太知道,再说下去,他就要反击了,她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儿子小时候还挺好逗的,怎么年纪大了这般老气横秋,逗也不禁逗,说笑逗趣也不接茬,哪像小时候那般可爱,真是越大越没意思了!
“行了,你这性子越来越沉了,本来就比朝夕大那么多,再这样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的,小心她嫌弃你,”老太太笑笑,拨动着几个串珠,又叮嘱他,“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被耽误了,也该提上日程了,这府中很久没有小人儿出生,你和朝夕容貌都十分出众,生的孩子定然是一等一的好看,赶紧培养一下感情,把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容z不动如山,手指摩挲着金色木叶纹杯盏,眼眉低垂,漫不经心道:“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你再这样不近女色,指不定过几年我就要去相国寺找你了,再者你能忍人家朝夕能忍吗?她本就是因为冲喜才嫁你的,府内外有不少人议论,认为你们长不了,等着看笑话,你一个男人没损失,她一个妇道人家却很难做人,你要是真心为她考虑,这事就得放在心上才行。”
容z并不反驳她,却也不是能被人左右的,老太太知他性子,便也不再劝了,摆摆手让他走了。
容z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走上了回廊,他有一年多没回来,国公府的树木好似都比从前繁茂许多。忽而,一个绯色身影跃入眼帘,他脚步不觉快了一些,“怎么没走?”
宋朝夕是想走的,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等等他,“我等国公爷一起回去。”
日头晒人的很,容z沉默片刻,又说:“以后若是有这种情况,不必等我。”
俩人并肩而行,宋朝夕没搭话,方才他背脊挺直,阔步而来,莫名让她有了画面感,好似看到他手执长剑,策马而来。很难想象这人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
次日正午,炙热的日光从扇透进来,湖面上蜻蜓点水,漾起一圈圈涟漪,蝉鸣一阵一阵的,听习惯了也不觉得聒噪,从雕窗看出去,树木葱郁,湖水清澈,如画如梦。
宋朝夕早晨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就拿出几味药材调配着什么。容z去了小楼书房,边关战事刚消停,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本就有许多要交代的事,奈何他此前坠马昏迷,许多事便耽搁下来,如今却也躲不得了。他拿着一封信笺,读完后看向湖中倒影,发现她还坐在窗棂旁,梁十一正汇报宫中的情况,难得见主子走神,犹豫了一会,才道:“夫人该是在做粉。”
“粉?”容z抬眸看他一眼,神色极淡,不怒自威。
梁十一头也不敢抬,只说:“前几日听夫人提起过,说要做女子妆扮用的粉。”
容z不了解女子的事,却恍惚记得她晨起时会叫丫鬟替她傅粉,想必说的就是那个,他捏着手中的纸,沉声吩咐:“往后夫人在时,你不用跟着了,离她远一些。”
梁十一有些看不懂主子了,从前夫人没来前,他可是日日守在这的,也没见主子说什么,如今叫他离得远一些,是怕他听到不该听的事?还是怕他离夫人太近不妥帖,需要避嫌?
“属下遵命。”
偶来的蝉鸣打破晚间的寂静,湖风凉爽,宋朝夕心头也舒爽许多,她继续捣鼓,药膏倒是好做,只是粉十分难做,本朝女子喜欢用铅粉把面部抹的白净细腻,配以花钿,普通的粉很难达到铅粉的效果,宋朝夕在扬州时就试过几次,一直没有成功,她这几日也试过几个方子,都不够理想,今日她用蚌粉、珍珠粉和七白粉、益母草等几味药材混合,如此调配成的粉粉质细腻,比起前几日做的大有改善。
她靠近些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药味,不算特别冲鼻,能够接受,之前宫中流行过的宫粉,其中也加了紫茉莉用以调整香味,她也想过把玫瑰研粉末加进来,以遮盖药材的味道,只是玫瑰花期已过,今年想找到适合的玫瑰粉恐怕难了,若以压榨的玫瑰水混合,又难以长期保存,只能后续继续改进了。
次日一早,宋朝夕让青竹拿出一个描金的白瓷瓶子,青竹打开将粉擦于她的面部,大小姐的肌肤本就细腻匀称,傅粉后面部更是雾蒙蒙的,显得柔和干净很有质感。
青竹惊讶道:“这是大小姐新做的粉?好似比前几日的精致许多。”
“是我新做的。”
冬儿也凑过来,“比前几日的白,也比之前的服帖,擦在脸上后一点瑕疵都看不到,不对!是小姐的脸本来就没瑕疵!”
宋朝夕勾唇,捏了下冬儿肉嘟嘟的笑脸,将粉擦在她脸上,冬儿左脸有颗小痣,被这一盖,竟然很难看清,远远一看只觉得擦粉的地方妆面干净,雾蒙蒙的十分柔和,连轮廓都立体了许多,堪称神奇。
冬儿看向镜中的自己,愣怔了一下,“小姐,这粉一定很贵吧?不知道冬儿能不能买得起。”
贵是肯定贵的,只是女子的钱最好赚,为了妆容好看,各家女子都不惜重金去购得口脂、腮红、铅粉,傅粉是妆扮中十分重要的一环,若是能做出被女子钟爱的粉来,定然可以大赚一笔。宋朝夕陪嫁的铺子里有一间脂粉铺子名为香宝斋,这间铺子位置很好,奈何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竟还有亏损的势头,宋朝夕前几日洗澡时翻看了香宝斋的账目,发现香宝斋卖的脂粉样式陈旧,不为京中贵女所喜,她便有了自己调制新品的想法。她本就是大夫,前世做过一些自用的东西,若说她和其他人的区别,那就是她做的药膏和粉里都有养颜药材,以药滋补可缓解粉对肌肤的伤害,若是傅粉亦可养颜,相信女子都拒绝不了。
她正做着粉,就有人来说侯府派人上门了,宋朝夕正觉得奇怪,见了人才知道是表哥托了侯府的名义派人来的。来者是表哥的手下叫方堑,这人原本是江湖人士,受重伤时受了表哥的恩惠,其后一直为表哥做事,宋朝夕成亲那日隔着轿帘请表哥替自己查看薛神医的下落,若是薛神医来京城,便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有薛神医的下落了?”
方堑沉声道:“昨日已经到了京城,宋朝颜和沈氏已经与薛神医见过面,二人在薛神医处待了一个时辰。”